关于B站那条很火的二舅视频,我的朋友圈和长毛象有着两种完全相反的评论。一方说感动、农村老人是天才,另一方说这是淡化政府责任、合理化底层苦难。
视频我看了两遍。虽然我知道人要往前看,但我还是不自觉地对往事遗憾。我无法与往事和解,所以我不快乐。但谁又规定,人生就是要快乐地活着呢?
视频里的二舅,每个村可能都有一个。我奶也是,一辈子吃的苦数也数不清,仍受人尊敬地乐观生活。去世那天,同村给她写挽联的老人跟我说:“你奶啊,一辈子没享过福。不占人便宜。一辈子要强,让人佩服。”但是,我不感动。我恨,我替她不值。那些苦落在一个坚毅聪明善良的女人身上,我每次想到就要骂脏话。我不愿意感动,因为我觉得感动是对她的侮辱。
现在的农村,南方我不清楚,我们那,确实老人居多,年轻人少见。
我找到一个很棒的在线读书网站www
https://www.bookwormzz.com/books/all
感觉像是台湾人做的,里面有好多现在微信读书上下架或者找不到的书,而且最可贵的是没有广告!
手机版看没有搜索作者的功能,所以我用了奇技淫巧,比如想找萧红,就在google里搜“bookwormzz + 萧红”,顺着点进去就能找到特定作者的目录了!
* 是想找天方夜谭的不同译本的时候搜到的,在这里: https://www.bookwormzz.com/books/author/納訓譯
这个译本就是80年代出的那版,终于被我找到了!!我好快乐……
** 不过当然不是很全,像九把刀就没有都市恐怖病系列……但聊胜于无(?感恩站长……
看大家最近一直在討論那個urlbot,我覺得不如直接用油猴腳本,我一直都在用這個「链接地址洗白白」,當然這種方法可能只適合電腦端網頁版,不過還是分享一下吧https://greasyfork.org/scripts/373270
「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的那個視頻,沒有絲毫療慰,只覺得勾起老中式敘事PTSD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人的苦難,讚美從苦難中磨礪的堅韌樂觀人格,最後得到比慘式的快樂「啟示」。好傲慢,好刻奇。
看完視頻後,強烈的、熟悉的不適感翻湧而出。高中時期上政治課前有個素材分析環節,自己當時分享的素材是有關《嫁給大山的女人》這部電影。當我在課堂上憤慨地指責這部電影無視受害者的遭遇,拔高立意來讚美犧牲時,政治老師不以為意,幾番爭辯後,老師在總結評價中又繞回了無私付出的正面立意上。我放棄了無謂的反駁,在朋友圈上發了條語錄作為最後的反抗。當年內心的不適和憤懣,與現在看到那個視頻的感覺如出一轍,加上官媒的大肆宣傳,生理不適更加強烈了。
我不想看到受苦的人得不到他們本應享有的待遇,不想把手伸進個體血肉模糊的經歷來挖出閃光品質治癒「我的精神內耗」。苦無法稀釋苦,裹上糖衣的苦難仍是苦難。
治癒「我的精神內耗」的,應該是可以活在文明安全的社會得到足夠的人文關懷,應該是為不公發聲的人不會淪落到被噤聲消失在人群中的結局,應該是我們擁有那一條條寫在法律中被明確保障的權利。
看了大家都在说的「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看到一半就不由得想作为残障者我完全也可以拿自己当素材拍一条这样的视频。但是只能拍出前一半,拍不了后一半。
为什么呢?因为后面我幸运成功run到了正常的国家生活啊。社会免费提供了我需要的支持,我在读书和工作上得到了跟健人同等的机会,也遇到了平等待我不会因为残障就觉得我低人一等的伴侣。即使生活多一些残障带来的不便,也是过着普通的日子,实在无法给观众提供俯视苦难的刻奇优越感。
所以二舅那条视频后一半那么多的苦难,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有,这条热度刷爆的视频的内容是一个不幸残疾的天才少年的一生。那么你们猜不幸残疾的天才少女们都去了哪里?
她们的人生即使有机会被作为这种视频的素材,会得到像现在这么高的热度吗?
在一个疯癫的社会里,你想做一个正常人,就是有罪的。
今天跟朋友聊天,我想起来一个我从来没在网上说过的亲身经历,当年在豆瓣参与“云·茶叶蛋”事件的时候,豆瓣官方律师找到我,让我拍一些老奶奶的视频,第一是为了保障和监督 云·茶叶蛋的钱都在老太太手里不被骗,第二是豆瓣承担着巨大风险,相关部门如果不高兴就可以直接出发豆瓣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所以确认官方律师身份之后我配合他们录制了一些视频,豆瓣也在努力帮助老奶奶,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删除帖子,事不关己相安无事。但是他们选择跟大家一起承担风险。
另外就是做律师的网红朋友看到有人转帖时候,发现“怎么又是这个傻逼搞事情” 就来找我说,你小心点啊大哥,这种事情很危险。 我其实是个文盲,所以毫无疑问的也是个法盲,我说都是老奶奶自己的银行卡号,我没有经手一分钱,我自己还买了手机送了,还有送了其他东西。
律师朋友说 个人不许组织捐款,想要处理你,不需要任何借口,你自认为的正义,是违法的。让我低调,速度结束战斗息事宁人就完事。
最后一起聊了细节之后,她又说。不许接受境外捐款,你这个细节比前面的条目还严重,我说那些都是中国人啊,还有好多留学生,只是暂时在国外而已啊, 她说 万一不小心惹到了谁,你这个行为,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再找一些人翻出来你之前反动言论,还不得把你抓去CCAV 说你嫖娼啊。
所以一个整个过程我都只有付出没有私利的事情,却莫名其妙的承担着好几个风险。虽然我是个傻逼,不怕死,丝毫没有畏惧,可是就会感觉好他妈的恶心啊,我操他妈我要是偷鸡摸狗 男盗女娼了 也就认了,我只是跟着一大群全球各地的陌生人一起,帮助了一个80多岁老奶奶,仅此而已。就他妈差点违法了。
所以我跟那个律师朋友说, 无所谓了,真要是倒霉被抓了,我可能还有一丝开心,因为悲哀的不是我,而是这个社会,就像我爷爷在文革时期被批斗,又因为需要看病把他弄回医院给官老爷治病一样。
还是我爷爷说的那句话过瘾“当你身边都是魔鬼的时候,你已经身处地狱了,身在地狱害怕死,岂不是笑话”
又学到了。对某一物种产生“亲切感/温和感”是一种“被狩猎本能”。当你对某种生物产生好感,会让对方更容易狩猎你。
而物种间的好感大小通常建立在威胁程度大小上,其中道理类似于 - The best hunters disguised as prey。
所以,虎鲸大象这种体型庞大的高智商生物反而是被人类荼毒的最严重的物种。两脚兽小小的光光的没有硬壳也没有可怕的保护色,人家觉得很可爱很喜欢,想上去贴贴,没想到两脚兽这么toxic。
#低等构造两脚兽围观高级蓝星物种
其实上海之前,我们的底线已经被反复试探过了,建墙,修宪,苛刻的言论审查,原本都是万万不能被忍受的事,却渐渐被习惯也被合理化了。最近认识的好几个在国外有稳定工作,但长远计划还是回国发展的朋友都放弃回国定居的想法,甚至有人着手当地买房事宜了。对我来说,上海是将我移民的心理进程从50%左右摇摆直接拉满到100%的节点。这样的冲击太汹涌,范围太广,也太深刻了。从底层,中产,甚至上到富商,权力可以无孔不入到把你私人住房的房门反锁,用围栏围起来,或者踏入你家“消杀”、柜门大开东西扔一地,深夜撬门把你的家人带走,打死你的宠物,可能一觉醒来就被拉去方舱然后回家的时候被阻拦在小区之外……而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曾经那些倒退节点发生的时候,也许还能侥幸地想,在这里生活也不是不行,只要不在乎那些“远方的事”就可以了,让渡一部分权利,按照禁令做事,精神上迟钝些,过好个人生活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于可能有人会想自己不是底层,坐稳中产阶级以上,有了财富积累是不是可以在铁拳下幸免于难。但今天这种泡沫彻底幻灭了。你可以控制自己风花雪月不谈政治,谨言慎行不翻墙不关心世界,但终究控制不了自己生病,邻居生病,小区有人生病,城市有人生病。自己最私密的家随时可能有人破门而入,这是一种和被扒掉最后一层底裤强暴一模一样的恐惧,毫无章则、毫无反抗之力、毫无维权渠道、毫无改良机制,毫无过错却要遭受惩罚的彻底的恐惧。这种程度的安全感的摧毁,不仅令关心诗和远方成为奢侈,连专注个人小确幸的可能也瓦解了。
谁能想到犹太大屠杀之前的过渡时期,纳粹政府颁布的一系列歧视犹太人的法律竟然能令后者感到“心安”呢?“只要按照规定的禁令行事,就会平安无事。” 有人形容那时的犹太人生活在一个“傻瓜天堂”,我想这种迫不得已的天真,这种生活在极权统治下的恐惧,如今再犬儒的人也能体会一二了。犹太人说,我们在任何法律之下都可以生活,而在没有法律的地方则无法生活。后来,一个用法律、条令、规定来对待犹太人的时代很快结束了,这时任何可怕的事便都有发生的可能了。
@kiyoshichan 可不是吗
@echoasm 你也太棒了
@echoasm 啊 请问被别的设备登陆看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