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罐头辰说“别忘了追着灵车喊妈妈的人”就没事,玛丽莲梦六就要坐牢呢?除了时间点不同之外,更关键的是,后者是在记录,而前者是在煽情。这里有一个根本性的区别,就是“精准”VS“宏大”。
宏大叙事,大家都比较熟悉,这是洗脑系统里最底层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刻在中国人出厂设置BIOS里的程序。你经常会发现,一个人完全可以在各个方面都是反贼,但是一旦说到打台湾之类的事情,马上就会变成没有人性的粉红。这就是因为民族大义家国同构江山混同这一类的宏大叙事,作为终极洗脑术一直在终点等着你。看不透这一点,就永远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可是,宏大叙事为什么有效?回到原点,为什么最开始它会被接受?这是因为它符合人性中的惰性,也就是偏好模糊而非精确。比如“我们这个拥有五千年悠久文明的民族”这句话,听起来爽就对了,至于什么是文明?标准是什么?按照国际通行的标准中华文明到底是多少年?什么是传统?传统真有一个统一的范式吗?什么是统一?有哪些不同的统治方案?……这样的追问太辛苦,不符合人性的日常。
不过很明显,当你问出这些细化问题的时候,就是在解构这种宏大叙事了。而对于利维坦希望你相信的那套东西来说,偏好精准的思维习惯,本身就意味着危险。好在大多数人都比较懒,所以最开始对这种模糊的词语是没有警觉的。而一旦这种思维模式被写进BIOS里,再想吐干净毒奶就比较难了。
现在你比较一下,罐头辰的叙事之所以是讨巧的和安全的,是因为这些受难者,都是作为意象和符号出现的。它们的作用,是小学生作文里的排比物料比如黄继光邱少云,是诗经里用于“起兴”的景物描写比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而这些“雎鸠”,从来就不是故事的主角,诸如“祖先的火种”和“亡国灭种”之类的空话套话,才是永远站在舞台中央的绝对主角。哦不对,它们其实也不是主角,它们的作用只是把所有的哭喊都变成无足轻重的白噪音,让真正的主角永远伟大光荣,熠熠生辉。较之于鲁迅笔下拿殉道者的鲜血治病的无知乡民,这种有意识地用受害者的痛苦衬托民族大义的伟岸,是更加阴险、更加恶劣的“吃人血馒头”。
理解了这一点,再回头看玛丽莲梦六,就能意识到根本区别在于,后者是在用白描的方式,记录和汇总那些在宏大叙事中永远都会被淹没的声音。在玛丽莲梦六的文章里,没有任何大词,甚至没有任何的总结——根本不需要,单是描述,就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而对于这些触目惊心的东西视而不见甚至觉得聒噪,就已经足够证明那些宏大叙事爱好者有多没人性了。
所以,当他们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走了一些弯路”的时候,当他们甚至(在实在无法回避时)把苦难包装成伟大的时候。我们有义务用记述对抗遗忘,用细节对抗收编。好消息是,这种反抗一点都不难,而且很有效。唯一需要的只是陈述,把大词先放一放,就是陈述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即使没有勇气成为一个信息的汇集者,单纯做一个个人角度的记述者,也已经很厉害了。
从警察局回来了
到了之后警察直接拿给我一张纸 上面有我被拍到的照片 问这个人是不是我
我承认之后他们开始让我自己叙述26号晚到27号凌晨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我就实话实说 但是略去了部分细节(大家懂的)
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最开始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微博
怎么来的:骑车子
白纸哪里来的:地上蜡烛旁边有一沓 随便拿
听到有人喊口号吗:听到了喊要自由 解封 唱国歌
听到其他的口号了吗:没有 隔太远了就听清这几个(这点很重要 如果承认听到了喊“下台” 警察会拿出来现场其他人照片来让你指认)
几点走的:根据自己情况实话实说
有没有拍照拍视频:没拍 当时手机马上没电了
后来叫我写了一个保证书 “我保证之后不会再参加任何未经批准的集会活动,保证不在社交媒体上传播本次活动相关内容”
身边太多人被警察叫去问话了 我被叫去是因为当晚便衣的执法记录仪拍到我了 后来被人脸识别出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即使过去一周了这件事情的余波还未消散 当晚没戴口罩去了现场的朋友 或者面部特征比较明显的(比如染了头发 戴了夸张耳环等等) 可以在心里准备一个大概的说辞 还有其他更细的问题 可以私发单独问我 我看到会第一时间回
中国抗疫角色一览
国产疫苗:无效,但老年角色打三针有机会获得柴鸡蛋等奖励
方舱:强制纳税人出钱,并强制纳税人进入的大型简易急诊走廊,统一管理吃喝拉撒,但由于太简陋无法好好休息。
核酸检测点:全市最有可能完成一次传播的地方。
健康码:监控工具,内有核酸检测结果,并关联所有个人行踪,可以控制所有人的出行。
大白:穿上防护服即可升级成为有权利匿名实施暴力的人,但有小概率遇到刺儿头不配合。
市民热线:小概率打通,打通即可收获防疫政策解读一次,随机掉落一次弹窗解除。
核酸公司等:收入堪比卖白粉,但需要一定背景(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并大概率最终得向政府进贡大多数收入的皮包公司。
各种防疫办:开疫情新闻发布会并关闭评论,在静默几个月之前向民众保证只封四天,在出现舆论压力之后开新闻发布会并继续精选评论的失信组织。
核酸爱好者: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