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谈起第一记忆。
我的第一记忆，是姥娘（河南话的外祖母）去世前那天，我两岁半，妈妈二十六岁。高血压的姥娘在干家务时摔倒，临死前被送回了她和二舅一起住的房子，这大房子在城里，当时房价还很便宜，姥娘摆摊卖面的钱再加上姥爷的薪水就能买下，二舅至今还住着。
姥娘躺的那间卧室，是我常和她一起午睡的房间。我是她的第一个孙辈，她一生仅有的三年祖孙之乐，几乎都是我。妈妈在姥娘摆摊的公园上班，偶尔我被姥娘带走，在晚上和妈妈打电话，说吃了番茄炒茄瓜、番茄炒土豆，我至今还很喜欢番茄，是早已没印象的姥娘给养出的饮食习惯。被妈妈接走时，我会坐在绑了竹藤制安全椅的后座，冲着楼上喊，姥娘——再见——，喊上好几遍。这些都是妈妈讲的，她喜欢叙旧，至亲去世的人都喜欢反复念叨过去的事，才能尽力准确地记住他们。妈妈想念妈妈时，就会说起我早已忘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