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朔太郎\诗人将死,其鸣也哀\詩人の死ぬや悲し 

诗人将死,其鸣也哀

那天的芥川龙之介,沉浸在无可救药的绝望中,与我谈论着死的黑暗和生的无意义。那与其说是谈论,不如说正是倾诉。
“但是你啊,写出了会流传后世的著作吧。以此为基础定会流芳百世的。”
蓦然,为了安慰他而特地说出的我的话语,反而刺激了这不幸的友人,令他打从心底发起怒来。
那个细心的,羞涩的,一直都斯多葛式地隐藏着感情的男人,说那句话的时候勃然变色。
“著作?名声?那种东西一文不值!”
在德国的某个疯人院里,在妹妹的看护下度过晚年的,晚景凄凉的尼采,有一天突然看着天空,用狂乱的头脑追溯着记忆说。——我至少曾经,写过一些不错的书啊!这样。
那个心比天高的尼采。傲慢地自称【人类历史以来的天才】的尼采,应该也是像悲哀着什么一般,带着悲痛的眼神挤出了这句话吧。身边被他弄哭了的妹妹,为了安慰哥哥而说出的话语,恐怕和我,对那之前自杀了的朋友说的话语没什么两样吧。于是尼采回答的言语,也或许带着相同的空洞的悲哀也说不定。
“那一文不值!那种东西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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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朔太郎\诗人将死,其鸣也哀\詩人の死ぬや悲し 

然而在另一侧的世界中,到处都生活着与他们人种不同的人。比如在特拉法加海战中负上重伤的纳尔逊,在被军医和部下的幕僚所包围着走向死亡的时候,他所说的话非常有名。“我完成了我对祖国的义务。”俾斯麦、兴登堡、伊藤博文、东乡大将等等,恐怕都是在临终的床上,静静地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向着自己的心述说吧。
“我已经做完了我应做的一切。”然后安详地微笑着,带着满足的心溘然长逝。
所以有那样的谚语。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在我们身处的半球,这旋律却应恰恰相反。用带着重音的强力话语,将其换成更加切肤之痛的谚语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诗人将死,其鸣也哀!

萩原朔太郎\诗人将死,其鸣也哀\詩人の死ぬや悲し 

* 阿龙哥死前曾经追问朔“为什么我不是个诗人”(芥川龍之介の死、萩原朔太郎),因为“诗人比起自己能够得到百倍的名声”(詩への復讐、萩原朔太郎)。
阿朔在生前一直不承认阿龙哥是个诗人,“你是典型的小说家”(芥川龍之介の死、萩原朔太郎),因为阿朔推崇“有感情”的文学(詩の翻訳について、萩原朔太郎),所以只承认他是“有诗人热情的小说家”(芥川龍之介の死、萩原朔太郎)。
然而在阿龙哥死后的这篇里,阿朔终于称呼他的死为“诗人的死”。
太好了呢,阿龙哥。你终于拿到你想要的定评了。
* 写过一些不错的书:这句没有考证,我也不知道尼采是不是真说过。如果他真说过,可能是出现在《妹妹与我》这本书里。
* 鳥の死ぬや悲し、人の死ぬや善し:《论语·泰伯》 “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鸟快要死的时候,鸣叫的声音是悲哀的;人快要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善良的。所以其实阿朔搞错了这个善的意思。

萩原朔太郎\诗人将死,其鸣也哀\詩人の死ぬや悲し 

日语原文太长不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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