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乐观的一面是,女性网友们出于义愤,开始组织互联网请愿、开始曝光更多类似案件,这股舆论的浪潮,有希望帮助到这位在徐州受困的女性。而且对于女性网民而言,也是一次“自发组织集体行动”的演练。参与过这次行动的人,会更深刻地意识到发声的价值,也多多少少学习到一些以舆论倒逼改革的技巧。是宝贵的经验。
但也比较灰心的是。这么声势浩大的女性的民愤,带来的影响最多也只能到某个地步。这种力量原本应该促进一些组织的成立、甚至促成一些法律法规的改革。但是从2015年之后,我们就已经失去了这些希望。而这次网络行动自身,在一个月、甚至一周后,能够遗留下来的动能还有多少?固然,参与者会从中学习,但是高墙和天网同样会从中学习。到底哪一方进步得更快?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有这样的发声,仍然是可喜的。
虽然很多人也意识到了: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家民间组织站出来,做一些组织和倡导的工作。
中国的女权行动,彻底进入了一个真正的“无大台”时代。姐妹爬山,各自努力吧。
电影《盲山》
#墙国观察
#中国女性生存境况
https://share.api.weibo.cn/share/279061943.html
//@黑光乍泄:是的,戛纳版非常震撼足以让大众意识到严重性。而内地版变为黑底白字“公安机关解救出被拐卖的妇女,并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槑槑不是四个呆:盲山有两个结局,国内版和国外版,你品仔细品//@不吃菜XBS:看过盲山的都知道,要解救太难了,全村人都在作恶,要逃出去,村民连警察都敢围//@莲野兔:偏远山区没有法律一说,更没有道德可言。他们仿佛不是生存在现代社会,更像是原始部落//@山上海牛:是的,传说剧组还连夜跑走的,吃女人的社会,简直是地狱…//@烟北北Augenstern:大山深处,人心已盲。//@吾六一061:之前看新闻,里面真的有被拐妇女参演
过去几年里出于调研需要,我时不时就会跑去国内比较偏僻的乡村,但在观察到的乡村的现状里,我发现还有一个当下的趋势,似乎还没看到大家谈到过(更多的一些补充)——
中共的思想政治工作,在如今全中国的乡村已经无孔不入,几乎和居民生活完全绑定。在比较闭塞贫困的地区这一点尤其明显。无论是教育资源,还是基础设施建设,全部是以“党”的名义在推进,国家的概念已经基本被替换掉了。中共对基层的掌控力度之大,在短时间内发展之迅猛,都让我愕然,但又知道是必然。前几年乡村还很少看到的标语口号,很多村子里现在已经挂得和城市一样多,甚至还更夸张。比如我2020年1月在滇西北时,从维西到德钦,发现沿途村子都往往会在村委办公楼顶立起得有两米见方的红色大字“身在地方,心向中央”。那些办公楼往往是村里最高的建筑,也都是近一两年新修的,刷的颜色都是统一的粉红。很显然中共在用最现实的物质好处,来收买基层人心——而且不要以为只是对管理者,对村民也会,在澜沧江山谷的一个傈僳族村子里,我曾亲眼看到村委给村民们发放补贴物资,每一户一条毯子、一条棉被、一套不锈钢盆、一个四层木鞋架、四个花盆。村民都很开心,发物资的小广场上和喇叭里播放着“感谢党”的这类口号。
不过在这样的趋势下,有部分地方的乡村还可能受益更多——他们往往地处所谓的“老革命基地”。中共为了建立自己更加体面的“历史”,一边安排很多机关单位以红色教育的名义,去这类地区旅游以拉动当地经济(尽管好处往往本地居民是分不到的,都被做红色旅游的公司和相关单位分食了),另一边中共也的确大笔拨款,去翻修这些地区范围内的城镇乡村设施,造假古建的施工经验,也在这些地方不断重造出革命县、革命镇、革命村——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依据,只是那些地方往往只是中共途经或暂驻过,可它们会成为当年的目的地,也是因为原本就有自己漫长的历史和文化特色,可如今要发展,它们的一切就必须围绕中共的历史来展开,其他的叙事完全被边缘化,提及也要套上党史的外壳,比如“领导们睡过的传统雕花大木床展览”,又或者细微到一整个县的路灯要换,都得换成带着党旗雕塑装饰的,而几百年的老学堂、祠堂、寺院,也要挂上中共党史相关的那类遗址牌子,才可能得到保护,进而去评更高的文保等级,就连垃圾车的铃声,都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所以,中共真的很愚蠢吗?随口吐槽时可能我会这么说说,但认真问的话,我无法回答,也许还倾向于说“不”。因为他们明显已经更精明了,虽然我不认为精明等于不愚蠢。
中共并没忘掉自己通过控制乡村来控制全国的底色,而且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他们控制乡村的手段也在升级。物质收买毫无疑问可以让绝大多数中国乡村陷入狂热,而它们必须通过配合“赞美党、信服党”的精神操控才能赢取入场资格,而在这场有限扶持资源的抢夺赛中,越老实越任其揉捏的地方,也越有可能“胜出”——所以天高皇帝远已经不存在了,越远的地方可能皇帝才越近,因为远离它意味着失去未来。
跳过关于趋势的过于宏观的描述,回到眼前对女性处境的麻木不仁和对性剥削的纵容,是不是也可以更清楚为什么了?乡村底层最基本的需求之一(或许也是很多人唯一的理想)就是传宗接代,没有后代,就必然被欺辱,虽然有后代也许很可能仍然被欺辱,可是没有是100%,有则是80%,那么人们当然拼了命去完成那个“有”,这个过程里有多么不择手段,他们对于“无”就有多恐惧。
而这时他们如果发现那个“党”不仅“通情理”不追究,还会“帮”他们呢?
而你,作为信仰自由的知识分子,或者怀疑所有政权的无政府主义者,又也许是一个想通过编写宪章来推动民主变革的理想主义者——又如何让这些普通人,去选择加入自己,而不是那个“党”?要知道是他们和他们的孩子,才占据了中国的最大多数。
我不是在问别人,我一直在问自己。2020年1月底疫情彻底爆发,之后我就开始想这个问题,想到今天也没有答案。我不甘心,甚至都有种死不瞑目的心情,可是似乎能做的就是先努力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哪怕居然到最后还是不行,也要作为一根刺活着,把看到的、看清的说出来,刺痛可能还没完全被收买的人,总还是会有的,这一点我倒是从不怀疑。
现实里的《盲山》,电影也拍不出的黑暗
转自微博@导筒directube:
https://mp.weixin.qq.com/s/WBLXh4tfaveT1FKN5oclmw
电影《盲山》未删减版的结局,是被拐卖的女主拿着斧子往丈夫的头上砍下去,作为受害者的她被逼成为行凶的罪犯。
面对来自现实世界里远超《盲山》的恶意,我们对徐州丰县生育八孩女子的调查结果也绝不能停止追问。
在《盲山》剧组刚进入大山深处的偏远山村准备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剧组就多次被当地山村的村民骚扰,几乎没见过外人的村民看到剧组的到来,还有那么多娇美的女演员,所以都凑到剧组疯狂看热闹。在剧组拍摄期间,当地一位年过五旬的村民看上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女主演,竟张口向剧组说“那两个女娃不错,把她们卖给我吧?”这样的话,真的是太让人心惊了。
更让人关注的就是在《盲山》中有位叫郑小兰的妇女多次出现在镜头中,多次和女主角白春梅说话。本以为她也是剧组演员,但是据悉郑小兰的扮演者身份确实就是当地一位被拐的妇女,郑小兰扮演者的丈夫为了蹭吃蹭喝挣钱,将她送到剧组,导演本不想收,但是她的丈夫却对她百般虐待,最后剧组没有办法,只能让郑小兰的扮演者和丈夫也在剧组客串个小角色,蹭吃蹭喝。
电影中的女主角有次在拍完夜戏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在女主角的门口竟站了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奶奶,老奶奶看到女主后,竟对女主角说出一句话“我给你二百块钱,你给我做儿媳妇吧?”。老奶奶那仿佛在菜市场买卖白菜的口气让女主角胆子都要吓破了。剧组经历这样的事情后,抓紧进度拍完镜头后立刻落荒而走,由此可见剧组对这个山村的民风彪悍的忌惮和恐惧。
从《盲山》剧组的遭遇我们就能看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样的身份,都要以法律为准绳,无论什么时候,拐卖妇女儿童都是让人痛恨的行为。《盲山》的出现,也就是为了唤醒观众对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行为的重视。
https://m.weibo.cn/6392708119/4731284607995624
哇哦,牛逼!
江西搞了个数据库,把单身女性数据录入进去,利用AI匹配,强制相亲,分配给无业低端男性。
同意分配结婚的女性,就给予奖励,所谓的奖励是她们丈夫的,而不是给她们的。
不同意分配呢?是不是直接将女人绑去,锁床上生孩子?
不愧是江西。
来源:http://k.sina.com.cn/article_7132863516_1a926dc1c0010106lx.html
妈妈问我:你跟我讲这些事有什么用呢?你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我说:我跟你讲只是希望你知道,希望你意识到女性正在遭受的性别压迫,希望你有哪怕一点点觉得“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这样以后你也许就不会因为男人的过错指责自己,不会觉得你生来就低男人一等,不会把不公正当作理所当然。
如果每个女性都能意识到这些,我们哪怕改变不了当下,只做蚍蜉撼树,但我们可以告诉另一个女性,告诉我们的女儿姐妹妈妈,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我们生而为人,而不是工具。
我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但总有女孩子能看到的。我们无能为力,但不久之后总有人能改变。
我们坚持,坚持到有一天你挨过的打他们不会再挨,你遭受过的不公她们不会再经历。
我为此发声。
听说微信读书会删读书内容,我本来想直接大笑三声,说I told you so。但是觉得还要严谨,于是去做了些研究发现抱怨这个问题的真的不是一两个人。微信读书显示的字数和实体书的字体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另外再加很多网友反馈各种类型的书都可能有删减修改。
能察觉出书被删节其实不是很容易的事,第一次读的书几乎不可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我相信”感觉有点不对好像被删了“是可能的,我好几次看到了删节的片子,这种不适感会特别强烈。(有时候不是恶意删除,只是电视台在白天播放为了PG化,但只要删了就有人会看出来)腾讯这个公司就是这么LOW,从一开始的QQ就抄ICQ,QQ旗下游戏各种抄其他小游戏,后来微信抄各种聊天软件,我就不信这个德行能做出什么好软件来。但还是有人特别赞美微信读书,我点开一看对方说的是"白嫖了这么多书,真是良心软件“ 。敢情让免费才是良心,你收钱就是良心大大滴坏。This is why we can't have, and sometime don't even deserve good th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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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国家一些闭塞的乡村,恐怖的事之常见,是真的会被公然接受,连掩饰都不做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可以说(仍然很长):
2019年我在广西考察调研目的地时,去了一个非常闭塞的山村,需要徒步走盘山路才能到村里,但以往独自考察时这种情况我也遇到不止一次,并没太当回事便去了。
那天在山脚下的路边下车时,遇到一个村民,他主动说要给我带路。我没想太多,只是困惑这个村民的话怎么反复问我“你结婚了吗?你男朋友在哪?” 回答后还问。但如果和村民打过交道,也知道这些都是他们常问的事,所以起初我都用客套话周旋了。
到村里安顿好住处后,他开始问我要点儿“意思”,也就是为带路付费。我没多想就给了,他说买一包烟吧,这也算合理,我给了20。之后他又说,可以去他家那边看看,那里拍摄风景更好。这也是事实,那边在更开阔的山谷上方,于是我就过去了。本来想马上拍,但他热情邀请我先进他家看看,那是一座三层方盒子一样的毛坯楼,没有任何修饰,进去后发现里面堆满各种不知是垃圾还是日用的东西,我想可能就是邋遢的人家吧,转了一圈就以要赶着光线拍照的名义赶紧出来了。出门时他弟弟在门口还和我打了个招呼,他说这个弟弟和他一起住。
之后我们开始往村里一处老建筑走,那是有两百多年的一座珍贵的全木结构建筑,也是我决定来这个村子的原因。但走了几步,一个女人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迎过来,愣愣地看着我们,他说“这是我女人”,然后对她挥挥手,说“你们回去”。我跟她和孩子打招呼,这时才发现她的一只脚是扭曲向里面的,走路时是靠歪脚的外侧拖着地面支撑,一拐一拐很困难,而且还是一个聋哑人。打完招呼我们继续往前,她还跟着,有些费力地挪动跛足,似乎想和我们一起走。这时那个村民又回头,更用力地对她挥手并声音严厉地吼道:“走,别跟着我们!”
那一刻我才明确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马上天黑了,我急着想拍傍晚的村貌,如果当天不拍完,第二天还得多住一晚,会影响后面的进度,更何况走夜路回另一端的住处得走山路,没有照明会比较危险。于是当时没多想,想先拍完再考虑其他问题。
但最后照片也没拍成,因为走到那个老房子前时,村里其他人马上也围了上来,按照基本礼貌必需先和村民互相认识聊一下天,结果就这样错过了傍晚日落前的时机。可能是聊得还好,感觉稍熟悉,一个中年女性和我悄悄说:“刚刚带你来的那个人也算我远房表弟,他脑子不太好,你发现了吗?” 我笑了一下,她又说:“你还去他家里看了吧?你看到他弟弟了?比他更傻,都不能出门。他家是不是乱得不像样子?” 我说“看到了”,紧接着,那个女人几乎有些兴奋地说:“那个他的媳妇都是买的!从外面买回来的一个哑巴。哎呀,他俩兄弟跟那一个哑巴,就那么过的…” 然后她拉住我,“你记一个我的手机号,明天你再过来我带你走,别跟他走了,他什么都不懂。” 于是我们互相留了号码。
和其他人告别后我准备离开,他突然又冲上来,拍拍我,说:“你看我老婆孩子家里那样子了是不是?你看,我还带你走了这么久,再来点儿什么吧?”
我有些反感,但一想到那个女人,还有明天得继续在村里走访,不能得罪人,就点点头。结果他上来拉着我的衣袖,示意我和他走进了一个小卖店,大声和老板说:“给我拿一条烟!这个是我朋友,我朋友!” 我愣了。那老板看看我,拿一条烟出来。我问“多少钱”,她说“一百”。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即使理智告诉我,今晚还得在这个村里,接下来甚至还得摸黑走一段路才能回到住宿的村民家,不能“招惹事”,否则可能有 不可预知的后果。然而我还是忍不住说:“你太恶心了,一次次要钱,先是带路进村要一包烟钱,可以,我给你钱,现在又说要我同情你老婆孩子再给你钱,结果你让我给你自己再买一整条烟?!我给你老婆孩子买点儿东西还行,还给你买烟,你要不要脸?”
旁边那个店主马上说“唉他没坏心思他就是不会说话办事”,然后继续把更多整条烟往柜台上摆。
我在那一瞬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村子是个什么烂地方!不过我怂,马上冷静想到怕出事,便甩了一百在那个桌子上,说:“爱怎么花怎么花吧,别跟着我。” 然后马上转身几乎跑出了那扇门。
回去住处的路很黑,也很紧张,我发现能为自己壮胆的居然最后只剩下了身高——虽然是女的,但我明显比那个村里所有遇到的人都高,一路上都在想万一发生肢体冲突,和他一对一的话应该我打得过… 是的,就是这么可笑,但是那个村子的气氛和他们对“外人”的方式,让我知道自己不完全是杞人忧天。只要不是一对一,我发生什么外界都会不知道。
还好那天没有别的事。回去后我勉强睡了一晚,伴随着村里某个KTV持续到下半夜的巨大噪音,第二天匆匆拍了村貌,就赶紧离开了。招待我住宿的那家人第二天白天才说:“我们看见你和他一起来,还以为你是他的什么人,他说你是他外面的朋友,我们还有点儿奇怪。你回来住我们才知道你不认识他。”
那个村民可能身高也只有150cm?非常矮。新闻里拿锁链锁住妻子生八个孩子的男人,甚至看着还比他穿着都体面些。而且他弟弟比他更矮。妻子也许也只有140?我无法准确判断,只是记得这个夸张的身高差——其实那时我会被他道德胁迫,也是因为对自己这样突兀地出现有愧疚,所以起初虽然不适,却不能决心拒绝他拉着我跟着走。
那天晚上因为担心安全,我把自我保护排在了第一位,也快速看出问题并摆脱了。但离开后再仔细回想,才又想起那个抱着一个小男孩的自己也仿佛是孩子的哑巴妻子。村民直接说她是“买来的”,那么她的跛足是先天的吗?会不会是怕逃跑打断的?她的哑巴是先天的吗?会不会也是被弄的?她看到我为什么一直跟着,被男人吼也还想跟着?是好奇,还是她其实想找机会求助?
这就是我另一次“深入”乡村见到残酷现实。后来和朋友说过,那个村子让我想到了《狗镇》。我起初只是庆幸自己摆脱了那个地方,庆幸只住一晚,甚至庆幸带路的人是村里智力比较低的那个,所以没有损失更多钱或遇到其他风险。换成聪明些的,天知道还会怎样,毕竟那个村子是在山上,坐车下到最近的路边都要开二十分钟。
中国还有多少这样的村子存在?有多少那样的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孩子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后来越来越感到,我们那时在做的所谓的“传统村落调研”变成了一件很空虚的事情,经历过疫情后可以说彻底幻灭了,因为发现人都不能被好好当成人的地方,谈论文化(往往是被制造的),是一种养尊处优者的娱乐、一种自我标榜的炫耀,一种“太平盛世”的粉饰。我不认为娱乐和“有文化”有罪,但是我不想再参与演戏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努力做的不会只是一种空谈,也许还能够给一些人(尤其是在乡村的和关心乡村的人)带来一些精神方面的安慰,可是我又错了。乡村里文明的没落混沌,并不是因为如今文化保护不够,而是活着本身就是深渊。
写出来也没用,毕竟这已经是“太长不看”的时代。但那个村子给我的影响也没完全消失,因为直到现在,我那个老手机号还经常收到色情和赌博类垃圾短信,是用符号替换绕开自动过滤的,所以难以拦截,我离开那个村子不久就开始发了,最后我可以屏蔽的只有电话。每次发现自己又收到这样的短信,我都会又想起那个村里找我要号码的女人,想起她身后那个二百多年的黑乎乎的老房子——历史是什么?文化是什么?我们又该保护什么?从始至终,我都没能看清它的细节。
看到大家都在讨论那个被丈夫用铁链锁在小屋,一共生了八个孩子的女人,这个事情唤醒了我埋在心底很多年的记忆,说忘记其实也从未忘,但每次想起又太压抑,从没和人提及(很长,但还是整理出来吧)
那时我刚毕业,还和某一任ex在一起,第一次和他趁春节前的假期回他家乡。他家是农村的(避免地域歧视具体位置就不说了,但的确是会被猜到的几个省份之一),虽然还没到讨论结婚的阶段,可我也不介意去他家看看,因为想知道真正的乡村生活是怎样的很久了,那之前我却从未有机会在任何一个村子住过。我一直觉得自己肯定很喜欢乡村生活,更何况是他家乡。
我对物质条件很随便,所以刚开始时完全没有不适应。何况他父母家房子是新盖的,虽然是一层平房,但朴素干净,有小院子,房间不多,可也足够两个儿子回家时一起住,还有空房,平常放一些农具和粮食之类。冬天很冷,但他妈妈买了电热毯给我,白天在户外多穿几层衣服,加上每天阳光很好,也就都没问题了。最开始觉得好开心,除了要吃完他妈妈夹给我的太多肉菜,可以说毫无苦恼。
这样过了一周左右,有一天他和我说,要带我去看看奶奶,因为轮到他们给奶奶送饭了。奶奶还住在老房子里,离得不远,于是我们就带着饭菜穿过村子去老房子。路上遇到邻居打招呼,还以为我和他已经结婚了呢,他也没解释。
老房子院子更大,但很破败,记忆里好像还是土坯房。走进去院里没人,他带着我一直走到角落的一个小房间,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把挂锁,推开门,里面黑黑的,不知道内部的样子,因为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巨大的骚臭味,熏得我在原地站住了。他也没有进屋,而是先用手拦住我,再歪着身子对着屋里喊道“奶奶,吃东西了!”
然后这时,一个头发全白蓬乱披在肩头的老人的上半身从黑暗里浮现出来,她沿着靠在门边的炕沿,慢慢挪动到门口。我完全不记得她的脸,也不记得胖瘦,印象中只是黑乎乎的一团,或者也许她从未抬头。而我那时脑子一瞬间也几乎空白,能清晰记住的只有声音,她轻轻的呻吟,以及“哗啦 哗啦 哗啦”——是锁链的声音。紧接着看到一个灰色的桶——但也许不是灰色的,只是用太久太脏,所以才是那样的颜色,被从屋里的地面上推到门口阳光下。ex走过去,把带来的饭菜直接倒进了那个桶……
我不记得他后来和他奶奶说什么了,他们用方言对话时本来我就很难听懂。我只是站在那扇门对面,僵在那里,说不出话,就是看,看他又把饭盒盖好,把那个灰桶推回屋,“哗啦哗啦哗啦”,白色的头发没入暗处,然后是锁头的“咚”……
他转过身走向我时,表情有点儿严肃,但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说:“我奶已经糊涂了,得给她锁起来…不锁上她就乱走… 她又跟我说吃不饱,说我婶不给她饭吃,其实她都记不住吃过…她总想着要吃,能吃能拉… ”
我说“嗯”,他自顾自继续讲着他们家和他大伯家的矛盾,以及奶奶只能留在老房子里轮流送饭的情况,其他我都记不住了,好像也听不太懂,只是非常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种真实的恐怖,恐惧让我把嘴闭得严严的,什么也不问,就仿佛可以“理解”一样,我也几乎努力去理解了,可还是不行,恐惧一旦出现就无法消除…
我又在他家住了两天,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和睦平静。可是那两天里我开始怀疑我完全不懂这个人,即使他打了热水端着盆来让我洗脚。同样我也完全不懂他的爸爸妈妈,即使他们对我笑得很热情。他哥哥回家了带来了小女儿,还可爱,所有人欢声笑语聚在一起,小康的乡村家庭,什么都很不错的样子… 但是我知道自己再没办法像刚来时那么投入了,因为我总会想到那团白色的乱发,灰色的桶,哗啦哗啦… 那里没有端上桌的饭菜,估计也没有灯?而且当然更没有热洗脚水、电热毯,没有我们在吃的糖果,没有孩子的笑声,新年时没有其他人。
在他家用链子拴着的,还有另一样东西,是狗。那是一条灰色夹杂白毛的狗,不仅系着一条铁链,还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我刚进门时原本很开心,因为以为有狗玩,可是我逗狗时他却忽然说“不要理它,没什么好玩的,就是拴这里看个门”,我有些困惑,因为平日里他明明很喜欢逗猫猫狗狗,但以为是乡下狗没打疫苗吧,就算了。但每次进出,我还是会和狗打打招呼,逗几下,但发现它不再对我叫之后,也就一直不太理人了,只是趴着。
后来ex说,他们那边经常有狗肉贩子来偷狗,都是些混混,有时直接对着门里喊“把你家狗带走了啊,别出来,老实在屋里坐着就没你们的事”… 所以后来就用链子把狗拴起来,这样抢不走。在我住在他家的一个多星期里,狗连笼子都没出来过,一直在里面,旁边一个饭盆,吃喝拉撒都在笼子里,除了我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离开他家时,在长途大巴上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忽然发现自己开始流泪,是那种自己都震惊的止不住的流泪。他当然很快发现了,觉得奇怪,也有点儿责备的意思,问“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挺开心吗?” 我说“我的确觉得挺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那个电影吧(当时大巴车在放电影)… 但是好像忽然想到,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那和我从小想的不同… 可是好像只能那样生活了是不是…”他说“你在想什么啊?别人不也都这么活吗?” 我说“可是我以前想的活法不是这样的…你别担心,让我哭一下可能就好了…”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当然会飞快地意识到那样的人、那样的的生活,都原本是我应该远离的(要澄清的是,我不是说乡村,而是那样的为人,并不是所有乡村的人都如此)。所以不必再向我指出ex有多少“国蝻”特征。但是在刚刚大学毕业完全没有阅历的那个年纪,我确实无法马上看清楚,甚至连本能地感到的恐惧和痛苦,我都曾极力压制、自欺欺人,更不要说直接回一句“这很可怕”。
是和他彻底分手后(又过了一年),我才意识到曾经有过多么糟糕的事摆在眼前,自己却只是看着什么都没说……
之后这些年我一个人旅行时,总会试着再回到乡村看看。想做一点和乡村有关的事,也隐隐与此有关。只不过必须承认,我虽然试过,最后还是发现自己做不了什么。改变不了自己外人的身份,连某个人的准家人都不算,以路人身份看到和介入的只会更少,太多事根本没有人会跟我讲实话。
记得那一年春节过去后不久,ex忽然又说:“你记得你去我家时,那个特地跑来看你的邻居吗?就是也挺高的那个老太太?” 我说我有印象。他说“我妈和我说她死了。自杀,在家里上吊了。因为罚超生的查到她家,她儿子早躲了,但没想到大过年的还把她家电视拉走了,她老头被关起来,不交钱不放人。然后大过年的,她就上吊了,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
这就是目前为止我“最深入乡村”的一段经历,如果我可以用这么“客气”的词来总结的话。
所以,为什么人们看到那么多恶,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有时人要成为彼此的地狱,即使是对自己的母亲、奶奶,也可以用链子拴在黑屋子里,用桶喂食?为什么人会在大过年的时候去死?又为什么有人非要生?
我不知道。或者我只是没资格回答。所以我也无法诅咒完那些人转头就安然入睡。我只是感到痛苦和耻辱,为所有泥潭中的人,包括站在边上的自己,可是我只哭过那一次,如今眼泪已经干了很久了。
为啥我反对在讨论家庭内部成员犯罪的时候,去关注他们所在的阶级呢,就是因为如果把关注点放到阶级上,家庭中十几个人马上就变成一个统一的权利主体了,然后a受伤害就被说成b也受到伤害,b获得利益就被说成a也获得了利益,突然之间,就变成家庭中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啦!
——比如你看自媒体最初对囚禁强奸事情的关注完全在阶级上,强调农村人,艰苦朴素,在中产左派阶级博主们的塑造下,这个十几个人的家庭成为一个统一的权利主体,而八胎男成为唯一的法人代表,他损失被说成其他人也损失了——“把他抓了小孩怎么办”,给他好处也被当成全家好处,好像可劲儿给八胎男捐款,也是在给被拔牙被狗链栓脖子的女的造福一样
左派一直暗示解决了阶级问题,绝大部分性别问题就迎刃而解,——具体到实践中就是只有成年男性成为下层阶级代表,若八胎男被惩罚,会被好心人们说成等于踩一脚下层阶级,伤天害理,绝不可行,但是”妻子“被八胎男囚禁强奸,好心人就认为可以商量,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对下层阶级的极大伤害,不可容忍
——即使想改善”妻子”的处境,在阶级博主脑子里也要通过八胎男—— ”给他压力让他对老婆好一点“,不管怎么样给“他”捐款,还是怎么样给“他”道德压力,永远只有“他”是唯一的代表和对话对象——在中产自媒体博主对农村家庭充满人文道德关怀的”阶级叙事“下,俺们看到的往往是对家庭代表之外的成员的非主体化和非人化
家有老人的生活是很辛苦的。这种辛苦指的不仅是体力或金钱上的负担,更是对家庭成员性格和修行的挑战。如何以一种有尊严的方式维护老人的身心健康,同时保证家庭成员的正常生活,需要整个家的耐心、包容和智慧。尤其是在维系情感的前提下,更要小心谨慎,不能用普通方式与老人相处。与硬件设施相比,家庭生活中的习惯和沟通更是极其需要“适老化”。
我外婆今年78岁了,身体尚算硬朗,但是也有心脏、血压等毛病。因此为了方便照顾,去年年初开始,我们和外婆搬到了一起。实话说,直到现在,我和妈妈都无法完全适应这种生活,时不时感到崩溃。同样,外婆在这一年也并不好过,她的委屈和不快,在我们的磨合中逐渐被我和妈妈所看到、理解,并引发了许多思考。
外婆的卫生习惯并不算好。这体现在很多方面,从她的个人卫生到家庭卫生,都呈现出一种混乱随意的状态。洗澡不积极、冰箱用塑料袋乱塞、抹布乱用、东西乱摆等情况,最初让我和妈妈无所适从,最后忍无可忍爆发争吵和指责。但是逐渐的,我们发现,这些现象背后固然有她个人性格和习惯的原因,更多时候个中机制却十分复杂。
首先,逐渐衰老的身体机能让她很容易感到疲惫,精力也大不如前,清洁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人的底线会随着自我状态的下降而下降。其次,身体的衰老很大一部分表现是在大脑机能上,她的记忆力和协调能力都退化了,时常记不住东西,或者忘记自己本来干过的事。手脚不灵活也是常有的,把东西打翻、弄乱或是帮倒忙,这些事情都使人烦躁。
可能很多人会认为,可以通过请阿姨或者家人主导家务来解决这种情况。但问题在于,外婆的自尊心和不安全感开始不允许自己受到批评,极力通过各种方式来维持自己在家中的价值和尊严。和外婆吵过几次架后,我们发现,外婆心中认为“这个家不是她的”。搬到一起住折磨的不仅是我和母亲,也有外婆自己。儿女的照护带来的不仅是便利,还有更多的委屈和不适。外婆很容易将我们对她的要求和指责理解为一种“嫌弃”,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体的退化,又在我们的言语中感到衰老带来的不安和无力。她不再能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遗忘和疲惫成为了生活的常态。她无法做到我和母亲的标准,又因为自己的自尊和状态而抗拒改变。外婆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表现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年龄大了就是这样,你们谁也别管我”。而在她能主导的领域,比如厨房和冰箱,她便体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顽固。一旦被我和妈妈质疑,外婆很容易感受到一种被嫌弃和贬低的愤怒。
我和妈妈逐渐意识到,我们不能使用指责或质疑的语气和外婆沟通,对她生活习惯的改变也得从自己做起。年老意味的不仅是身体上的衰老,还有心智和精神的退化,外婆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清醒、灵敏、理智地思考,她的思维变得混沌,情绪却变得敏感,更难理解我们的话语,更难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调整。很多人难以接受为了老人牺牲自己的生活习惯,但事实上,要求老人作出大的改变是不现实也不体贴的。我和妈妈经常开玩笑说“谁痛苦谁改变”,但背后的逻辑是,我们作出改变和妥协的代价是更低的,这是一种对长辈和老人的退让和尊重,以更婉转的方式维护至亲之人的体面。人的衰老如果意味着自己被时刻否定,那么尊严和安全感又从何而来?
从前,我也很难忍受自己的权益被侵犯,自己的领地被打乱,这被我视为一种无用的牺牲。但现在我开始理解,如果只因为麻烦和个人生活,通过请阿姨或护工的方式将老人的负担转移出去,这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和冷酷。如果连至亲都不愿意陪同老人做出努力,尝试去共同塑造一种更舒适、更有尊严的老年生活,又怎能要求雇佣的他人呢?老年生活的核心不只在于体质和物质上的健全,更在于心理上的调适和照顾。我们对外婆的照护,归根结底是希望她感觉到快乐幸福,而这个目标,还需要我们更多的体贴、理解、包容、耐心,以及不可缺少的智慧。
几年前有个中国首例未婚冻卵案,这位单身的女士想冻自己的卵却被医院拒绝,然后起诉医院。她提供的资料里面说中国是可以给单身男性冻精的,但是单身女性却没有权利冻卵。
女性尚且不能自己决定是否能为自己冻卵,结果今天卫健委就一键加速到了要开始搞合法捐卵了?!这仿佛就是在说:女性没有权处置自己的身体,但官老爷可以。
这位首例未婚冻卵案在去年九月一审开庭后并没有宣判,我们拭目以待这个案件的走向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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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void love to avoid st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