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看废墟探险废墟照片的原因:欣赏并学习其他人类那种甩手不管扭头就走的气质。看废弃剧院、学校、医院,发现舞台布景还没拆、板书还没擦、玻璃瓶中的液体还没倒干,就好像人都是仓皇逃走的——我总是习惯性地这么假设——看开发到一半没钱就搁置了的游乐场或者运营了很久终于关张的老牌酒店,宴会厅的圆桌上还有码放整齐的餐盘。可是如果去查历史,并不是如我以为的那样仓皇,并不是某地爆发战争、灾难突然降临,并没有谁下令咱们必须得连夜撤退,都没有,一切征兆反而指向一种井井有条、按部就班地结束,这就是我现在看到的废墟了,这就是how other people end things。
我总是沉迷于反复提醒自己,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我直觉的那样会有一个体面的结束,一切都仔仔细细收拾归位,一切都打包盘点,或者更简单点,一切都付之一炬。其他人不是这样做的,人类社会或许就不是这样做的。他们把东西放在桌上,把锁门的钥匙挂回墙上,转身就走了,that is THE end,甚至窗户都没有关。哪怕整个屋里所有的布置都在向我散发同一个信号“人只是突然离开,ta相信自己之后还会回来”——但没有人会为了桌上的东西、墙上的钥匙回来,它们没那么重要,没有人会为了关上窗户回来。废墟的一切都处在一种落灰的栩栩如生中,像写字楼度过了一个长达几十年的周末,还在等有一天人们回来,一切都会灯火通明地继续运转。但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无论这是ta们计划好的还是真的临时有变。
这就是我爱看的废墟。我有一种想要好好结束一切事情的强迫症,比如毕业就应该有毕业典礼而不是拿上包静悄悄地走出校门。但是看废墟照片就是我的脱敏练习,接受ending就是某个下午两点半谁走出房间,那样一个客观得不能再客观的时间节点,ending原来不是我主观意义上认定的告别。许多废墟在我看来都始终还在等待一个告别,但我知道这物理意义上是不对的,它之所以是废墟,就是因为那场告别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不断地在一个又一个荒废的场景里纠正自己的闪念,这对我来说无比重要。因为如果ending的概念只是一个客观时刻,那其实对我来说很多事早已经走到了ending这一步,我时常想,如果邀请那些把废墟称之为废墟并热衷于探险的人们,如果请他们来评判,他们一定认为这些事都已经结束了,有的结束了几个月,有的结束了很多年。而我,就像我在看废墟时产生的第一个直觉,总觉得这些事还没结束,还有人会回来,人应该为了体面地结束它而特意回来,起码得收拾一下吧,餐具和盘碗没人要吗,就那样摆在桌上吗,密封的玻璃器皿里装着什么液体,总得有人来处理一下吧,我总想,甩手不管的话不担心有什么后果吗。其实不会有什么后果。就像我所看到的废墟探险,这些被剩下的物件并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人,人们绕过它的灰尘,拍几张照片,安然无恙地走掉,废墟静静地睡在森林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然后我想,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接受一些事其实已经结束了呢,它看起来虽然是一副随时能重返荣光的样子,但已经千真万确地结束了。我在废墟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找原因,然后我渐渐明白我的感受和谁重合——我是桌上的那个摆件、被挂回墙上的钥匙、没人想起来要关的窗。因为我总是场景里被落下的那一方,所以我的主观期待就是希望人可以回来,我会觉得先走的那一方——那个你,你应该回来,你应该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跟我体面地告别,ending这个词应该由我们亲口说出来。
但不是那样的。但不是那样的。
people don’t end things like that.
一般说来,断网有利于情绪稳定。但是现在说这话是很不合适的,因为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情绪,情绪是结果而非原因。甚至可以说有情绪是对的,有情绪才能保命,我们反倒要比之前的任何时候更加关注情绪。因为在一个各种数据都不透明,官方媒体已经把老子的任务就是要骗你讲在明面上(稳预期就是这个意思),谁说真话谁就会被摁死的信息环境里,唯一真实的东西就是社会情绪。什么都可能作假,情绪是做不了假的,一群又一群人活不下去要集体自杀是做不了假的。当所有人都被堵住嘴的时候,情绪是他们唯一能够传递出的真实的声音。你要做的是时刻关注这个巨大的情绪的海洋,才能看清潮水真实的方向。用作者自己的类比来说,如果只关注身边的事情,就会像巨石强森那样,在大难临头的前一秒才知道一切都完了。
脱口秀这个事情,和以前的言论管制存在根本性的不同。按理说,封杀是为了消除影响,所以是有了影响才会封杀。而且在操作上,他们在封杀的时候根本不会公开讲理由,以免造成二次传播。很多人炸号炸得莫名其妙,很多异见人士只知道罪名但却不知道具体言论,都是这个原因。但是全民大举报时代出现了一个新现象,那就是逻辑反过来了:言论本质上是因为被举报而坐实了反动,而非因为本身真的反动而被举报。House这个野狗梗,如果不是死盯着看,其实也就还好。现场笑声真的很一般,完全没有倒抽一口凉气“这都敢讲”的那种反应。但是举报到公开平台,有谁敢说“这没什么”吗?谁都不敢。所以就只能往死里定罪。而定完罪之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是以后再说“作风优良能打胜仗”,所有人脑子里都有野狗的画面。野狗、腊肉、蛋炒饭……当这个名单越来越长,讽刺也就会变得越来越容易。简中已无脱口秀,简中人人都是脱口秀。
想要用好 ChatGPT,一定要使用 API,这样就不会每次都傻傻地打开窗口跟傻子一样一问一答地聊天了。以下以 macOS 为例:
整理之前的记录,发现这一轮ChatGPT带起来的有些方面之前几轮已经被注意到和讨论了。比如这次的OpenAI和外包公司Sama的数据标注工作的伦理问题和剥削问题,之前2021年10月我的一条转发记录就写到“我觉得AI的问题除了它自身(算法歧视/模型片面等等),还有是它并没有真的替代了人,而是把人工更碎片化和bullshit化了。它创造了幽灵劳工产业,在令大批人失业的同时让他们成为了这个新产业的后备军。旧的“不好的”工作被新的“更糟的”工作取代(而非人类与AI平等协作)但这是如何使用AI的“人的问题””,原帖已经仅半年可见看不到了。并不是想说自己有先见之明,让人难过的是幽灵劳工产业出现了这么久、被骂了这么久也依然没有要消失的迹象。幽灵劳工的劳动不被看到,受到的伤害也不被看到。
今天发现我奶奶在小区跟保安对骂,因为保安虐猫。这几天她感染新冠没下楼喂猫,我跟我妈我姑也病了,我爹在伺候她老人家。于是这几天喂流浪猫重任就被她委托其他邻居帮忙照看。
但可能邻居没照料好吧,我奶奶康复后,照例下去晒太阳巡查她以往喂猫领地。发现有保安又在用脚踹正在吃猫粮的流浪猫。把一只怀孕的大白猫给一脚踹飞。
好家伙,这彻底点燃我奶奶的暴脾气。老太太反正人到90从年龄到道理都占得满满,也不怕被人看,就一路追到保安室破口大骂。从保安爹妈一直骂到山东男是群只会欺软怕硬的窝囊废。目的是让保安支付医药费。
正逢我康复后拿着水果去看望她老人家,就只见以她为圆心,周边呈辐射状围了一圈不知从哪来的野猫给她老人家护驾。我奶奶怀里揣着那只踹伤的猫,周围各种橘猫狸猫黑猫。还有居委会的,怕出事。
我奶奶骂保安一句,周围猫就跟着帮腔嗷嗷喵喵喵,猫假老太威。我叫了声奶奶,我奶奶只见我来便老佛爷摆驾掉头,三步并两步,小老太健步如飞走到我跟前,而她周围七八只野猫就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那样,给老太太开道。
我奶奶让我先去宠物医院照料那只受伤白猫,她继续在保安室盯着,等我看完猫病,就连账目带单据甩给保安让它们赔偿。
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