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見一個大男人哭,在楓葉球場。都不知道有甚麼好哭,那又不是你兒子,香港天天有人死。
阿婆,你兒子走了,我跟阿婆說。她問兒子去哪,我說好遠的地方,她問我是不是外國,我點頭。偏偏她不死心,怎麼兒子移居他國沒通知她?我補一句:「你兒子去別國工作!有前途!」本來可以拍拍屁股走,豈料操你娘的跛仔沙抽泣起來,我轉身一看,他整個人縮小了,我看著他肩膀薄起來,好像崩緊的皮球往裡面縮小,矮了一截。操你爺的哭什麼?我摑他一巴,弄得阿婆問我發生甚麼事,我說我只是來幫忙翻譯的。甚麼事?這巴基躝癱開心呀!見你的兒子有機會到別國工作,他替你開心到哭呀!
謊言一下子就被戳穿:這裡才沒人會替別人開心到哭,她問到底發生甚麼事,跛仔沙大叫「死了!死了!」我腳都在震,勸阿婆,別信,你都知,這種差仔,信一成都死,有精神病,有些吸毒,又難民,古靈精怪。
操你娘的差仔沙的眼淚。阿婆根本沒有相信我們任何一方,只叫我們交還二十元,沒人知道我分毫沒收;這等事在深水埗不會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