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个赛博难民新手包 V5.4,感觉写得非常好,深得我心,分享给大家
内容包括:
技术层面的安全措施;
非技术层面的安全措施;
推特设置调整;
电报设置调整;
外网资源推荐:新闻媒体、资讯综合、自媒体账号、数字图书馆、信息安全等;
推荐书单;
墙内媒体;
便捷工具。
在2月离世的,还有时军医生。生前是黑龙江鸡东县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2020年3月驰援武汉,当时鸡西的官媒用《不破疫情誓不还——时军》标题表彰他。
2022年,他收治一位从绥芬河回来的病人,病人感染新冠,传染给别人。时军因此被刑拘,刑拘期间自杀了。
我们来到 “医生救死扶伤有罪” 的时代,封城期间,我听到各地网友说过类似的事情:患者苦苦哀求、医生偷偷摸摸给患者看病……有的患者甚至恩将仇报,事后告密,导致医生受罚。
陶勇那条微博太熟悉,就是那种腔调改变了身边很多女人的一生。
奶奶今年八十多岁了,自己挑了养老院,住进去后说:我也享福啦!然后偷偷告诉我,她是真的做不动饭了,有时候出去买个菜,一路上要歇三次才能到家。
我无法想象她这一辈子是如何辛苦至今。
从我记事起,每一次在奶奶家,我爸都是躺在沙发上。他会不断提醒我眼里有活儿,向我抱怨我姐姐懒不擦桌子,而他自己却从未起身过。我想奶奶结婚后大概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吧,而二十年前爷爷去世,她更是独自一人应付所有。
所有的男人都take everything as granted。我爸还曾在几年前大夸老太太身体好,大抵还为她能干活而骄傲着,殊不知那时候的她也已经有心脏问题了。
老家的女性长辈们大多都是这样,一辈子在家里累死累活,付出不但没有得到认可,有时连尊重都没有。她们痛苦着,挣扎着,到最后也只叹一句“没办法,都这样”。到底是谁规定的?
奶奶说她在享福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也住上了新房子,她也不用被琐事缠身,她手里也有自己的钱,她也能做自己的主了。
可是这一切,不就是那么多男人的普通生活而已吗?是家庭中有了一个男孩之后,默认的他未来可以拥有的生活。那女人又凭什么只能像个骡子一样地活?是谁天生喜欢吗?
“政治抑郁症的本质是没有自由成为我.”——柴静访谈Dr. Robert Lusson
去年我的一位朋友说他得了政治抑郁症,我没太留意,因为这不是一个临床医学概念。直到今年他的症状开始让我担忧:每天看七八小时新闻,失去工作热情和生活乐趣。他是我见过意志最强的人之一,所以当他开始谈论茨威格在二战结束前的自杀时,我开始查找资料,发现关于政治抑郁症概念被引述最多的是美国心理医生Robert Lusson博士。https://t.co/uAMglL2bkc我与这位医生约了一次zoom访谈,把笔记发给了朋友。今天在他建议下,贴出来跟有需要的人分享:
柴静:“政治抑郁症是真的吗?”
卢森博士:“当然它是真的,因为你的感受是真的。我没有发明这个概念,是它找到了我,因为美国患者在特朗普上台时普遍抑郁—--“我有过希望但被拿走了且不知道它是否会回来。”东方的抑郁可能是“我的灵魂,关系,职业不被允许发展,不能成为最好的自己。这让我感觉无望,因为不论多么甜蜜微小,与人为善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核心是无力感?”
“失去控制,失去力量。这是无力的感觉——不论我做什么,不被听,不被看。”
“是因为糟糕结果不可避免吗?”
“不,结果不是抑郁的必然部分,它让你焦虑但不是抑郁。政治抑郁症的焦点是常规抑郁也有的因素———失去希望。如果它异乎寻常地积累,一个人将无法理解自己的世界,进入失去联系的孤立状态。政治抑郁的本质是因为没有自由成为我,没法向他人自由表达我。”
“你为什么说恐惧是政治抑郁一个主要驱动?”
“有两类恐惧:实质伤害,像逮捕,家人受伤等等;或者社会排斥:人们远离你或者污名化你。如果你发现你不再能活得真实,这至少激发焦虑,如果积累一段时间不能解决,抑郁就来了。”
“但我的朋友之前一直是个有活力的实干家,他从没有为个人危机抑郁?”
“这类人是最有激情的人,时代先锋,所以他们是物质层面,社会层面,个人层面最先被摧毁的,因为他们冲向墙壁,以如此之渴望,结果让人心碎。他们是最敏感的人。”
“他离开了自己的国家,恐惧不在了,但抑郁还在”
“另一部分抑郁是更深的,需要更长的时间,这部分根植于他。也许从他三岁时就在那里,只是被激发了。”
“他该如何前进?”
“他现在不平衡,处于冲击带来的无望状态。”
“怎么修复?”
“这样去想:我接受事物如其所是,但我不能预料未来.”
“但他有对未来的预料.”
“你可能对经济和气候变化有预料,但这只是预料。拿我来说,我的预料是XXXXX. 你看,我只是呈现另一种预期,而且我不在乎”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打心眼里知道,普通人,我们, 想要与现实不一样的东西,这就够了。我不在乎是否它需要一千年才来。这是抑郁和希望的区别。”
“你改变了看待问题的时间框架?”
“是的,你可以从字面上理解,但事物可能在明天改变。你的朋友面临一个灵魂深处的选择——一是“不会改变”。另一种是“我不在乎,我会做我能做的,帮助改变发生,慢慢来。”一个带来抑郁,另一个带来力量感。你必须选择,因为你不能同时存在于两种状态之中。”
“我感觉是他的同情心让他受苦”
“ 去做他认为价值观对的事。一个人可能带来一群人,变成一个故事。历史中有很多这样的故事。抑郁是因为确知未来会如何,自己会怎么结束。但另一种选择是未知,我不知道故事如何结束。”
“但未知会增加焦虑?”
“怎能不呢?这是选择的一部分。但它不是害怕导致的焦虑,可以是带来兴奋的焦虑。”
“政治抑郁症能治愈吗?”
“柴,there is no cure for us. 你是独特的,我不能拿走你的全部,那样你不再是你。我会建议一些小小的平静,比如去海边度假。就是这样。另外,我们对话。理解可以让你得到平静。(停顿,笑)这世界是一个混乱无章的所在,人生是个烂摊子,我们这个物种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要理解自己,管理自己,洞察自己的虚弱与力量。我们成长,并超越.”
“问个具体问题,他如何停止旧习惯?”
“转向当下。有旧念头十秒后让这念头过去,练习一千次,一而再,对自己承诺。”
“怎么叫转向当下?”
“看你背后。你窗外的景色是真的吧?因为我看到叶子在掉落,光线在变化,正在改变的一切就是当下。”
1996年,关淑怡、黄耀明、刘以达三人半靠着墙席地而坐,熟络而自在轻松。年轻的黄耀明和关淑怡靓得出奇。
他们聊香港的流行音乐代表人物。黄耀明提到两个人,顾嘉辉和罗大佑。一个把东方音乐元素和西方编曲作曲结合成了香港特色,一个对台湾的民歌了解很深,“他的歌有很重很重的中国人的特色”,“罗大佑的音乐记录某个时间中国人的一切,无论是香港还是台湾”。关淑怡说许冠杰,把粤语的俚语融入广东歌,从此题材和文字气象一变。
然后他们聊专辑聊合作,从写歌编曲到理念远景。达明一派对香港乐坛的贡献无需赘言。关淑怡谈到自己在做的专辑,她请来了许多西洋的作曲家,希望试试看国际化的东西,能和香港本土的音乐人碰撞出什么火花。
整场对话里,他们是抱着珍而重之的态度在讨论音乐,香港音乐。作为局内人,他们聊自己的承继,聊想尝试探索更多音乐上的面相。比起那些光说不做,没事就爱扯大旗的主流歌手,他们对香港音乐的这种热爱可以被看到极其真实的肌理、骨骼。
而他们每提一次香港、中国人、广东歌,就让我唏嘘一秒。曾经那么热爱香港音乐的人,在二十多年后,被驱逐出了自己诚信耕耘奉献的地方。太讽刺太悲情。黄耀明认为“流行音乐记录那个时代的一切”,到今天几乎成了谶语。死寂的主流市场,记录着死寂的时代未来。
“正能量”的红歌霸占了舞台,台上的人唱着没人信的烂歌,下台后接力转发那些没人性的滥调,大湾区的活僵尸派对,颜色鲜艳,声势嘈杂又死寂。举头一望这时代,哦,城之将死,几乎还听得到倒计时滴答。一切在肃杀中风化,也许哪天就如海边沙堡,骤然崩散作沙土尘埃。
普通听众,只能考古些活人的对谈,聊以慰藉。
七十一岁的老人带着三岁的狗(杰克罗素梗)爬山,因为低温症去世了,狗守着主人的尸体,两个月,失去了几乎一半的体重,才被人救回来。过去那两个月,狗一只靠自己打猎,捕捉花栗鼠,喝泉水活下来的。他没有离开主人半步。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3/nov/13/colorado-missing-hiker-found
今天也是为狗狗落泪的一天。谢谢狗狗。
#什么值得看
刚刚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还被YouTube推荐过一个关于中国独立纪录片&独立电影的线上访谈视频: 中国独立电影英雄谱 - 独立纪录片的两个伟大贡献:抢救历史记录、直面中国现实
受邀者郝建是国内比较知名的电影研究者,作为见证了中国独立纪录片发展的学者和参与者,他对过去三十多年里那些重要的创作者和他们作品的梳理很全面,虽然口头的表达不够细致,仍然很值得听听。
视频下的文字说明里,还列出了访谈视频中提到的大部分人名和作品名。如果因为信息封锁不清楚中国大陆到底有哪些独立纪录片值得看,翻翻那个清单会是很好的参考。
我听完在他们的清单基础上又整理了一下,加上了几部他们没有提到或漏写的作品,如果有象友需要,也可以参见下文:
吕乐《怒江,一条丢失的峡谷》
段锦川《八廓南街16号》
蒋樾《暴风骤雨》
陈为军《好死不如赖活着》
王我《折腾》《外面》《热闹》
王兵《铁西区》《死灵魂》《和凤鸣》《方绣英》《原油》
顾桃《犴达罕》《敖鲁古雅》
艾晓明《开往家乡的列车》《我们的娃娃》《天堂花园》《太石村》《中原纪事》《关爱之家》《公民调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国家的敌人》《让阳光洒到地上》《乌坎三日》《夹边沟祭事》
林鑫《三里洞》《瓦斯》《同学》
于广义《木帮》《小李子》《光棍》
徐辛《马皮》《长江》《克拉玛依》
徐童《麦收》《算命》《老头》
丛峰 《信仰》《马大夫的诊所》《未完成的生活史》《地层1.来客》系列
赵大勇《南京路》废城 · 下流诗歌 · 寻欢作乐 · 教堂 · 一个说不 · 鬼日子
白卜旦《小脚人家》《红色圣境》《矿工速写》《798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
赵亮 《上访》《罪与罚》《悲兮魔兽》
王久良 摄影作品《垃圾围城》纪录片《塑料王国》
王利波《三峡》《掩埋》《围困长春》(拍摄中)
胡杰《寻找林昭的灵魂》《我虽死去》
徐星 《我的文革编年史》《五加五》《罪行摘要》《腊月三十号到来》
艾未未《老妈蹄花》《4851》《深表遗憾》《自我监视》
邱炯炯《大酒楼》《萱堂闲话录》《姑奶奶》《痴》
吴文光《流浪北京》
郝建《铁窗外的妻子》
李一凡《杀马特我爱你》
谢贻卉《大堡小劳教》
#什么值得读【一个重要分享】
在“不明白播客”上个月邀请江雪和Ian Johnson 谈中国地下历史的那期访谈发布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有人正在更新 Ian Johnson 那本新作《星火:中国地下历史学者和他们为未来之战》的简中译版:https://writee.org/pithekoussai/
译文我刚刚读完,翻译得非常好,尤其是在原文注释之外还有很详细的译者注,不仅对原文引述的中文诗词有准确还原,也对Johnson原文里的错误作了说明。
甚至在Johnson写到艾晓明纪录片《夹边沟祭事》的部分,完整引述了当事人在纪录片里的原话,比英文原版更准确,看得出来译者是非常用心地在做这件事的。要强烈推荐给关注 Ian Johnson 这本书和中国地下历史记录者的象友们!
从目前已更新的内容来看,无论是艾晓明老师(昨天我还发过嘟文谈到她:https://douchi.space/@ziwendong/111367450640465113 ),还是高尔泰的《寻找家园》, Ian Johnson 这本书中写到的的确都是过去二十多年里中国地下历史记录中最值得关注也最精彩的一批作品,非常适合渴望突破信息封锁、了解更多真相的中国人按图索骥,更不要说后文应该还会有对中国最重要的独立纪录片拍摄者之一胡杰的介绍了。
总之,很值得期待,大家可以收藏起来,关注更新
影像是天然具备剥削性的,观看与被观看总是隐含着一份不对等的权力关系的。任何一个具备现代人文社科常识,且有过一定量的影像拍摄经验的人,都应该或多或少的对此有所察觉。
任何宣称对此权力关系无所察,或不承认拍摄者剥削属性的摄影师,要不是心知肚明刻意掩盖,要不就是身在权力上方乐在其中,才会对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无知无觉。肉食者鄙。
这也是我做不好人像摄影师的原因。当我端起相机,透过取景框打量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论当时的我内心是选择顺从还是对抗这份权力的欲望,【剥削】与【特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头顶。
#随感
香港独立书店连走之保姆级路线
①第一站是猎人书店,位于深水埗和太子之间,如果选择深水埗地铁站,就不用走回头路。
如果对黄店文创感兴趣,可以先去西九龙中心的HongKong_IN,没兴趣的跳过此段。
地址:深水埗西九龍中心 9 樓蘋果商場 9040-9043, 9027-9030 號鋪;对面也是一家文创店
營業時間:13-20
猎人书店:有卖从《暴政》一书引申出来的明信片,18港币一张,还蛮不错的。
几个铁皮书柜里的选书很有特点,柜子上贴的贴纸也很有趣。
地址:深水埗黃竹街1C地舖
營業時間:12-21
旁边还能见到一家涵店 Haam Dim,不知道是卖什么的,最近贴满了张国荣的海报。
②一拳书馆:书摆得有些杂,不允许拍照
地址:大南商业大厦三楼
营业时间:13-19:30/21
③留下书舍:最有特色的一间,有小型摄影展以及二手书,还有可供现场阅览的摄影集和八九杂志,推荐
地址:西洋菜街228号3楼(仔细看有标志,楼下是理发店)
营业时间:星期一 例休 星期二至四 13:00-21:00 星期五 13:00-21:00;「失眠書舍」21:00-26:00 星期六至日 12:00-20:00
④序言書室:太久以前去的了,只记得电梯间有很多文宣贴纸
地址:西洋菜南街68號7字樓(Body Shop對面,上兩層有電梯)
营业时间:12-22
⑤田园书屋:历史悠久的书店,藏书很丰富,书摞得密密麻麻
地址:西洋菜街56号(有招牌)
营业时间:11:30-19:30
⑤界限书店:人比较少,有小型香港历史展以及大量文创产品寄卖。
地址:旺角彌敦道580G號, Nathan Centre, 10樓04室(直走进里面搭直梯,不要坐扶手梯)
营业时间:12-20
图片见评论区。
在豆瓣看到一位朋友的广播,好奇之下搜了下才知道,今天的韩国光州人权奖颁给了前支联会副主席邹幸彤。
目前她正因21年的香港六集会被指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处于羁押状态且被拒绝保释。因为国安法的阴影,很难找到香港的朋友代为领奖,邹幸彤的朋友于是找到了韩国人权组织“韩国国际团结之家”的秘书长罗贤斐代为领奖。
罗贤斐与邹相识已有十年之久,尽管知道领奖可能会导致自己无法再入境中国和香港,仍决定代表邹幸彤上台领奖。邹被捕之后,罗贤斐连续两年都在六四当天前往中国驻韩大使馆前守夜,并表示会坚持到邹幸彤被释放为止。
于是又想起2013年,在奥斯陆诺贝尔和平奖颁奖仪式上的那把空椅子。我知道现实是会有种种利益纠缠,但我依然愿意相信拥有着共同理念的人们是可以跨越国家与民族实现连结的。人类再sucks,这种连结也足以给我几分力量。
RFA的报道:
https://www.rfa.org/cantonese/news/htm/hk-chow-05182023024123.html
最近几十年也有很多女权主义学者讨论圣经尤其是《创世纪》的翻译问题。
比如KJV版英文圣经,创世纪Genesis 2.18:
And the Lord God said, It is not good that the man should be alone; I will make him an help meet for him.
这里用词是“help”,说女人被创造出来是为了“help”男人的,中文通常译作“协助”,不管中英文,这个词通常都有一些“助手”,“副手”的含义,由此几百年来英文教堂里就教导说,女人要做“贤内助”,要去作为助手去帮男人,因为这是你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但其实在希伯来语原文里面,原文对应的这个词要更模糊一些,后面说上帝指引人类,这个“指引”和“help”是同一个词。仅仅一个词的翻译细节,女人所接受的“她们和男人地位孰高孰低”的宗教教育便完全不同。
回想起来,刚认识就莫名其妙非要坚持让你一起去什么饭局、酒店房间、他家、他朋友家等等非公开场所的人,基本上都是可疑的,因为不熟悉的人的礼貌拒绝是很正常的,反复要求配合才奇怪。这种情况下即使不是有性方面的胁迫企图,别的方面也很可能有问题。换句话说,无视别人表达的顾虑,不能体谅他人的犹豫、拒绝,仍然反反复复要你服从他的想法,这样的人就算没有明确的伤人企图,也极可能是相当偏执的,会成为我们未来生活里的一颗定时炸弹。
但他们未必是看着就“不正常”的人,实际上可能有不少人不仅很体面,还有一定影响力。毕竟他们往往擅长控制人,也更活跃外向,这使得他们确实可能在这个混乱环境里混得开。而且往往这类人还很热情,有时简直让你惊讶那样“有名”的人怎么会把身段放那么低,某些事非要带上你不可,某些话只能跟你说,某个地方居然也一定得有你在场他才能感到值得。
然而他们的内心其实只有自己。他们不过是想象了某个场景,发现要实现需要你去“配合”,于是连你会不会愿意都不管,便认定那个目标就是必须得实现的。所以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逼你按照他们脑子里的步骤一起完成那个场景下的演出。你不肯,就是否认他,攻击他,是背叛,甚至是想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用了骗你或者隐瞒信息、制造误解的方式忽悠你,那你也得理解他们,因为他们“太在乎你”了,这种小问题你怎么能跟伟大的他们斤斤计较?
回想起来,我曾以为在公共场所见面聊书,结果被人刚见到就拉去陌生人家做客、吃饭的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尤其恶心的是,往往莫名其妙被当成了其“同行女伴”。那时我太软弱了,不敢当面让人难堪(“让男人没面子是非常严重的伤害”),只好态度明确地一次次澄清“我以为只是聊书”“我和他第一次见”“我没打算来做客和吃饭”,但所有人似乎都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我并没有在这样的聚会里感受到过什么快乐,更没认识过朋友(尽管往往打着要介绍更多朋友的名义),只是非常莫名其妙,最后残留的只剩挥之不去的屈辱感…
随着后来阅历增加,我变得更清醒坚强,这种情况也越来越少发生了。我学会了果断拒绝、不在乎“让男人没面子”,同时也变成了一个他们更不敢“招惹”的人。然而我也知道,如今不对我下手,他们也仍然在对其他女性下手,毕竟“懂礼貌”又单纯的女性从来也不缺,一代又一代女孩们被父权制教导着懵懂地长大,他们根本“不愁”…
我现在是已经可以被20岁的女生叫“阿姨”的年纪了,说这些才终于不再怕得罪谁、失去谁。父权制环境下觉醒的过程也好漫长。但既然我醒了,就要反复说,我知道肯定有单纯的女孩会听到,那么多提醒一个算一个。
很年轻时,他们也会说到这种“怨妇”——自己性格不好,感情上运气太差,受了刺激,于是悲观消极,嫉妒别人的生活,于是总把人说得太坏,尤其是对男人充满“偏见”——我那时还居然当真多多少少有点儿信。然而后来发现,那些保护了我的,就是女权理论书籍中遇到的这类“激进的老女人”,甚至还有现实中敢于表现攻击性的“泼妇”,以及我战斗童年残存下来的粗野倔强…… 这些都是曾让我担心自己变成“怨妇”的部分,或者说所谓的“疯女人”。然而在见识过那些劝我不要“变成怨妇”的人的真面目后,我终于明白了“疯女人”们的愤怒,其实是一种彻底的清醒,是真诚又理智的女人都一定会有的反应。当她下决心保护自己和其他弱势者时,必然成为那些伪君子和性侵犯眼中的“怨妇”。
我想拥抱每一个在我年轻时曾扶住我、安抚我的“怨妇”,她们是我精神上的母亲,没有她们我早已被父权制的那些恶鬼们吞噬无数次了。如今我也终于愿意接受成为“怨妇”的命运,即使被一些人认为“疯狂”也无所畏惧。而且我甚至都不在乎不会被人真正认识、记得,隐没于众人原本也就是无数女性的命运,抗争从来也不是为了被记得,而是为了让这种“怨妇”的声音一直一直存在,父权制永远不可能把这声音彻底掩盖住——她们就是我,我就是我们。
#metoo
宣传口之所以专挑孔乙己的“长衫”做文章,有三层解读。表面上他们是在说,“放不下架子”阻碍了高学历人彻底成为人矿。可是这个观点错误到连他们自己都不可能真的相信——如果光是“脱掉长衫”就足以让人找到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那就没人会在意什么长衫不长衫的。那么,为什么明知是胡扯还是要这样说呢?因为(这是第二层解读)他们想把失业问题归咎到个人身上,希望大家要怪就怪自己要求太高,不要去想大环境是怎样被搞得这么糟糕的。而这其实就涉及到第三层解读,那就是他们其实是害怕“长衫”的,正因为害怕,所以才会做这样污名化。“长衫”是什么?不是酸文假醋小资情调,而是高等教育所培养的系统性思考能力,以及相应的社会批判意识。无论他们多么想改造这一点,高等教育都必然会提升这种能力。有人开玩笑说文科生不过是“词汇量惊人的流浪汉”,这是对的,但是你反过来想,如果每个流浪汉都是词汇量惊人的,他们凑到一起能搞出什么事来?而且这还不只是文科的问题,任何学科的专业训练,都能提高人们看出“这个社会出问题了”的能力。特别是能大大提高看出大爹其实没什么能力的能力。简言之就是,同样是对社会不满,有“长衫”的人更能讲出一套道理,更能看到本质性的问题,而这是大爹最头痛的事情。就好比之前华春莹说蓬佩奥是“祥林嫂”,讽刺确实是在讽刺,害怕也真的是在害怕——因为像“祥林嫂”那样不断提出诸如中国科技公司窃取知识产权的议题,确实是打到了痛处的。同样的道理,“长衫”之所以成为他们想要讽刺的焦点,根本上也是因为提出讽刺者自己对于“长衫”的恐惧,而不是因为“长衫”本身有什么不好。要我说,越是生活艰难的时候越不能放弃思考,因为无脑打螺丝也能越过越好反倒是繁荣时期的专利,衰落时期到处都是坑,随时都得动一百个心眼子才行。
be w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