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讨论无法逃跑的人该如何在国内生活,有人讨论什么样的反抗算有效的反抗。
可能,两个话题是相通的。
或许,一切能给敌人的统治目标造成不悦、不顺利的行为,都是有效的反抗。
每个人能采取的行动和承受的风险,都不一样。
有的人直接革命,有的人地下活动,有的人迂回助人,有的人把当局不爱听的故事传播出去……
再不济,再胆小,再“无法承受一点点风险”,人仍然有 “可以不做的事”:
你可以不当入党积极分子。
你可以不积极申报歌功颂德的马屁课题,来换取正教授职称。
你可以不写复兴中华法系、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论文,争抢国师头衔。
你可以不积极告密,可以不捉弄人为乐,可以不伸手打那个出门买馒头的青年。
当然,你也可以振振有词 “如果我不做就会活不下去!” 然后去害无辜的人。
课上我讲案例,某小学老师要求同学们把抄作业的学生名字供出来,否则就全班受罚。我还没讲完,第一排的男生大喊:我们初中班主任就这样!
我问:后来呢?你们怎么办?
男生愤怒地说:肯定不理他!后来全班去操场罚跑,罚跑就罚跑咯。
有人觉得你们被关成这样了,连大米都缺,每天运气好的时候能买到一点高价菜,为什么要继续老老实实在家忍着,怎么不拼了。
你都不知道找谁,政府是隐身的,你一个官员都见不到,别说见不到,连电话都打不通,你敲锣打鼓喊破了喉咙辱骂他,他都不会听见。
了不起你在网上留言,以良民的姿态开头,表示自己实在迫不得已才打扰您,真的不是寻衅滋事,第一句话“我在五星红旗下长大,一直相信党相信政府”,然后开始卑微倾诉难处,一番血泪陈述老人小孩孕妇穷人病人残疾人种种人命关天,最后@一堆政府养的喉舌。
谁会看呢,一会儿功夫就被删没了。再发,号没了。
你说那我就直接开骂。我记得武汉的时候有个女孩子非常绝望,是个人层面直接的绝望,不是我们日常忧国忧民的那种不会马上致命的绝望,发语音说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要被政府害死了,自己就快要死了。状态听起来很不好。后来她的账号发了一堆文字悔过的道歉信,说自己之前是在胡说八道,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你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居委会志愿者和防疫人员。这些人里有一些坏人,有一些是普通人,是和你一样的苦逼。你知道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主意都拿不了。你骂谁呢。对谁发火呢。向谁问责呢。
看不到一个官员、一个决策者。
所以你能做的就是把你家的垃圾好好用垃圾袋装好,放到楼下。
塑料瓶干干净净在垃圾袋旁边码好,给小区里唯一还在工作的清洁工老王。如果他不来工作了,你就字面意思上的生活在垃圾堆里了。
越看新闻人也变得越恶毒,我最近在想卖烂蔬菜大米鸡蛋臭肉能赚多少钱啊,这钱究竟是谁在赚啊?既然不是个例那就没有被管制,没有被管制意味着什么……这到底谁在赚这份钱啊。
这钱完全是脱离了市场经济,完全是靠政策赚的钱,跟核酸检测、隔离酒店一个水平的钱,跟白捡的差不多。也不可能有什么处置,处罚……
草。
最近看的死人比较多,倒不是越来越觉得活着的幸运,越看越觉得人命如草芥,越看越觉得权力重于一切。而且越看越觉得生命轻飘飘,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这种感觉从几年前就开始,如今越来越重,更加相信权力的力量。有了权力就能拥有几乎一切,生命、健康、药品、食物、金钱,应有尽有。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养出权力的喉舌、走狗更加轻易了,低头看看轻如草芥的人命,谁不想多领略几分权力的风景。哪怕是幻想也好,我与权力同站一边,那权力也是照拂着我的。
或许抱着这份幻想也是好的。相信总比不信好些。
我感到悲伤。
只想开心和自由,还有我命中注定的大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