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不很喜歡宮廟等有神像、會燒香拜拜念經的地方,連去鹿港的天后宮都沒辦法。這種情況大概到高中左右才改善,也不知道怎麼的,可能在我眼裡藝術性、文化保存等要素大過對宗教的恐懼了。
乙有一次說他去拜拜了,我說哇,你去哪裡?他問我你不好奇我許了什麼願嗎?
我邊整理東西,邊回他,你許了什麼願,終究還是你自己去達成的。你要有念頭、有努力,神才會幫你。就是要先盡人事唄。
乙捏了我的臉說,有這種打死也不去拜拜的傢伙他要怎麼盡人事,當然是去聽天命了。
我被捏得有點痛,一下急了,問他我哪有這麼笨呢?學校考是考得上的,就是程度好不好而已,待在這兒當顆西瓜都能有書唸。
「我去許願你平安長大。」「怎麼不許你自己的?」「夠平安了。」
那你就許快樂啊!我戳戳乙。
乙戳了回來,說我也替你許了。你平安快樂地長大吧。
那的確太沉重了。他說。
我說你只覺得沉重而已嗎?不病態嗎?
「沉重與否只是程度而已,但病不病態沒有一個可供參考的標準。」然後他說,我會成為配得上這種感情的人的。
「你可以再自信點,把我反過來當陪葬品也行。」
不行啊,他低頭。因為我也不希望你死掉。
我也和我哥講過。他比我大,懂得也比較多。
哥哥跟我說,你會這麼想是因為,你認為死掉就是一切的結束了。我不是叫你別看那種「從此他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故事嗎?
我沒看,但的確,死就是結束了,後面大概什麼都不會發生。
我哥說那我們幹嘛要拜拜?對喔,彷彿醍醐灌頂,我「啊——」好長一聲。
那怎麼辦呢,我們要再死一次嗎?
不需要,人死了就是死了。
我哥說你要讓我死後不得安寧喔。
這句話成為了我們的代號,不過一定很難理解吧,所以大人們聽到哥哥說出「我妹妹是會讓我死後不得安寧的人」時相當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