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劑嗆鼻,燙斗蒸汽刺眼,木屑,鐵屑,熱融膠嗅,不知道照亮著甚麼人的燈管垂掛透著白光,車床熾熱運轉,板車的鐵輪軋響,一道鐵閘打開一道又一道鐵閘再關上。夜裏,有人在讀信,有人在聽電台廣播,有人在打呼嚕或說夢話,為見不著的人或自己在哭是嗎?
你已經忘記怎麼記起。
燃燒瓶破碎,中空彈呼嘯而過,像漣漪遺下波痕,一個身體掉進海灣的浪裡,一個身體漂浮在銀行與甲級辦公樓間的半空,一個身體跌在還未掘好的墳坑,一個身體垂掛在電線杆上。
身體被拋擲,棍打,撲倒,膝壓,箍捏,踩踏,扭折,拖行,唾沫,灼燒,鎖橑,狎玩⋯⋯旗幟在風中飄揚。
運輸機穿越備戰經年的空域,鳥獸不被驚動,行人無傷,公車循環按時清潔的街道,血無痕。你與你愛戀的人坐在綠漆的鑄鐵長椅上,陽光和煦,煙從指節或嘴唇之間溜出,一株鳳凰木在津貼房屋樓間的中庭伸展,未落下的枝葉還在發綠,顫抖。
無人駕駛的列車在抽乾了水與沼澤的甬道穿梳,三語廣播之間,時間未許凝結,你看見車窗倒影的人群,衣履整潔,半張臉被手機屏幕照亮,面罩露出深褐色的眼睛。
關燈,免得被黑暗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