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大象』
作者:刘瑜
沉默是金,人们常说。这话还被写成大字,镶在框里,贴在很多墙壁上。人们用它来告诫自己:言多必失,少说多做,祸从口出,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总之,能闭嘴的时候就闭嘴。
但是马丁·路德金说:历史将记取的社会转变的最大悲剧不是坏人的喧嚣,而是好人的沉默。
历史上无数悲剧源于集体沉默。二战期间,普通德国人大多已经隐隐知道那些被推上火车的犹太人的下场,但是他们对此不闻不问,照常买牛奶面包,上班下班,并对迎面走来的邻居温和地问候“早上好”。文革期间,当学生们用皮带抽打老师、或者造反派暴力批斗“走资派”时,也有很多围观群众感到不忍,但他们只是默默地回过头去。今天的中国,朋友们聚餐,点龙虾鱼翅燕窝,结账的时候在座的人中有公职的那位“要一张发票”,这上万块钱的餐费最后摊到了谁头上,不会有人追问。
“房间里的大象”,在英文里,意指所有那些触目惊心地存在却被明目张胆地忽略甚至否定的事实或者感受,就是那些“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事。“皇帝的新装”是个典型的“房间里的大象”,但“皇帝的新装”只是个隐喻。在一个电视相亲节目中,嘉宾们七嘴八舌地分析某个相亲失败的男人哪句话说错了、哪个表情不当,却绝口不谈他的职业是厨师或者鞋匠的事实,这时候,电视屏幕里站着一只大象。成百上千个人坐在一起煞有介事地开会,但谁都明白这个会只是个橡皮图章而已,在那个会议厅里,同样站着一只大象。
有些时候,沉默也许是起源于善意和礼貌,比如在临终亲友面前,我们不愿意谈起他们的病情,比如和一个口吃的人聊天,我们假装注意不到他的口吃。但是另一些时候,沉默源于怯懦。人们害怕权力,害怕高压,害怕失去升官发财的机会,害怕失去房子车子,于是沉默成了自我保护的机制。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沉默是沉默者的通行证。
另一些时候,人们所恐惧的,甚至不是利益上的损失或者肉体上的暴力伤害,而是精神上被自己的同类群体孤立。出于对归属感的依恋,他们通过沉默来实现温暖的“合群”。解放前为理想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革命家,解放后却在屡次政治运动中保持沉默、随波逐流,很难说仅仅是因为贪生怕死,更多的恐怕是因为他们害怕被革命队伍抛弃,成为一个“精神上的孤儿”。对认同感、归属感的强烈需要,大约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密码,这个密码有时候会成为勇气的源泉,有时候却让我们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沉默的人数越多,打破沉默就越难——因为当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沉默的漩涡,从这个漩涡中挣脱出来需要的力气就越大。历史上的先知,往往命运悲惨。面对第一个站出来大喊“屋子里有大象”的人,人们往往不会顺着他的手指去看有没有一只大象,而是怒斥他为什么吵醒了自己的好觉。甚至,他们会因为那个人的勇气映照出自己的怯懦而恼羞成怒,你那么大喊大叫干什么?哗众取宠、爱出风头、不识时务,神经病。“沉默如癌细胞般分裂生长”,房间里的大象就这样在“合群”的人们的相互拥抱中越长越大。
好在随着大象越长越大,它被戳破的可能性也随之加大——因为随着大象越来越大,掩盖这只大象所花费的成本也会越来越高,并且,目击者的增多也意味着出现“叛徒”的可能性在增大。最终,孩子小声的一句嘟囔“皇帝没穿衣服”,就可能使这只充气大象迅速地瘪下去。二战之后,德国人纷纷睁开闭上的眼睛;赫鲁晓夫时代,苏联人也纷纷从对斯大林的崇拜中“醒悟”过来;文革之后,曾经打得不亦乐乎的人们回头看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会感到不可理喻。可惜,在众人眼睛的这一闭一睁之间,已经有无数人成了沉默的祭品。
拒绝发声并不奇怪,因为发声不但需要勇气,而且意味着承担。直视沉默也就是抵抗制度性遗忘和集体性否认的压力,直视生活中不被阳光照耀的角落、被压迫者的痛苦和我们自己的软弱。人们习惯于用政治或社会的压制来为自己的沉默辩护,却往往忘记了正是自己的沉默在为这种压制添砖加瓦。我们尽可以堵上自己的耳朵或者捂上自己的嘴巴,但是当房间里有一只大象时,它随时可能抬起脚来,踩碎我们天下太平的幻觉。
读Elif Shafak的"The Island of Missing Trees"一书,被这段无花果树的自白打动,哭了很久。
「尽管这样,我还是花了七年时间才能再次结出果实。这就是漂泊和迁徙对我们的影响:当你离开你的家乡去到未知的远方,你没法简单地像以前一样继续下去;你内心的一部分得死去,这样另一部分才能重新开始。」
"Despite all this, it would take me seven years to be able to yield fruit again. Because that is what migrations and relocations do to us: when you leave your home for unknown shores, you don’t simply carry on as before; a part of you dies inside so that another part can start all over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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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毛象安利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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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一下看过的香港纪录片,很多佳作,供感兴趣的朋友参考:
顺便分享几个自认申请难度低,适合保底/不管教学质量只想出国润的友邻的设计类学校:
-创意设计学院CCS Collage of Creative Studies(美国)
位于底特律,城市治安和经济堪忧,但据说学校在富人区所以治安还行。奖学金异常慷慨,那年许诺白龙23500美元。产品设计(他们叫integrated design)还成。需面试。这个系系主任是非常温和耐心和蔼。
-萨凡纳艺术设计学院SCAD Savannah Collage of Art and Design(美国)
有四个校区:亚特兰大,佐治亚,萨凡纳和法国拉科斯特。大陆学生非常多。奖学金几百到几千不等。有电话面试,但面试官是华裔可以说中文。
-SVA The School of Visual Arts New York City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美国)
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据说很好申请。
- 英国布鲁内尔大学Brunel University London,金斯顿大学Kingston University据我作品集机构老师说非常好申请,基本申了就上
分享一个人类学课上的高光时刻,关于新疆集中营。
事情是这样的,某节lecture上professor用新疆集中营作为生殖管控和国家主意的例子。某小粉红事后给教学部门写信投诉教授,主要有三个指控:1. 声称集中营、强奸和生殖管控不存在,教授提供虚假信息。2. 声称教授anti- Chinese。 3. 在课上讨论这样的议题inappropriate且disrespectful。
教授于是在第二周的lecture上公开用五分钟时间回应了这封邮件。我真的觉得太酷了!(或许这才是真正好的政治教育下正常人的思维吧!)关于第一点真实性,教授说她不是从西方媒体了解到这些信息的,并且她罗列了一长串维族人撰写的民族志和自传。关于第2和第3点的回应尤其酷,我把她回应的中英双语对照贴在下面,象友们可以瞻仰一下,反正我是被爽到了。
虽然在每个账号上(除了微信票圈,怕家人看了担心)都发一遍挺不好意思的,但这确实是封禁以来自己做过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居住的小区物业和居委会现已处于半停摆状态,最近志愿者群和团购群似乎也发生了矛盾,原小区配送人员多半罢工。很不巧我订购的速冻食品偏偏今天送到了,门卫保安表示不许自提,一个片区最多派两名志愿者来取货分发。楼长在我们楼道核酸群里劝大家忍耐几天,不要因为拿外送让楼道变阳楼。我既担心速冻食品来不及取会变质(关系到我一周的口粮),又有些气愤于“饿死事小变🐑事大”的态度,于是借来一整套防护服、帽子、手套、口罩,给物业打过电话后骑车去了外卖暂存点,告知我就是志愿者,给我们片区分发今天的快递。 1/
#中国的希望
反抗是一种选择,是一个隐藏的选项。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听见了。只要我们不害怕,害怕的就是他们。
我对中国文化没有特别的情感,文言文的阅读水平还不及外语。但我想要说的前人们都说过了:
人固有一死。
等死,死国可乎?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不论反抗的程度和形式如何,它都属于反抗。剧烈反抗会受到迫害,甚至会死,#微小的反抗 就未必了。抓一个关一个,甚至抓一个枪毙一个,对共产党苟延残喘没有任何意义。韭菜枯萎了,镰刀割什么吃呀?
反抗、辱骂甚至是沉默,都是一种选择。选择发声、选择点赞转发、选择默默记注这一切,和选择不去看新闻以保护自己的心理健康,都是一种选择。
当人意识到自己可以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可以保持自己的力量。
(刚想引用前几天象上看到一篇文章找不到了,大意是脑科学研究显示,选择可以改变认知能力。找不到了……哭。)
《La légèreté》
英文版 《Lightness》
“terrorism is the sworn enemy of language”
很难描述这本书带给我的感受,如果让我在全书中只挑一页来代表主旨的话,我选择图4。
在面对恐怖主义时,仍能有勇气去调侃和讽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
2015年1月7日,查理周刊总部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作者Catherine Meurisse 因起晚了没有赶上公交车而逃过一劫,但是她的很多同事都丧生了。事情发生后,她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一度失语,甚至失去绘画的能力,记忆被搅成了碎片,现实和想象全部混杂在一起。
这本漫画描述的是她治愈心灵的旅行。在书中,并没有对枪击案细节的描绘,在采访中,作者说她拒绝在漫画中描述这些凶手,她认为施暴者没有资格在艺术家的作品中留下画像。
作者在这本书中重新带读者去审视那些充满美的地方,现实中的小幽默,和曾经的艺术作品,用更强大的美来抵抗暴力,因为那些怪物永远无法从他们身上夺走的东西,就是人类对文化的渴望。
Catherine Meurisse是那种很特别很特别的艺术家,她从不会把艺术之美束之高阁,她会把艺术和日常紧密结合在一起,消除大众对于一些作品解读的负担。
“We have art in order not to die of the truth”
waiting for the day co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