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二次坐我妈的新车，看见后座中间那个可以掰下来的扶手，一下想起出高铁站时我没记录的感触。十年前，或是什么时间，总之至少是我初中的时候，当初第一次换车在车行挑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后座能放下来的扶手。然后说想做这个要做皮质座椅加几千块，我爸妈就说，一个扶手而已，算了算了。我不记得我那时候的具体反应了，应该没有很闹，最多只是表现得很失落吧。接着又过了几年，三年，还是四年，我爸也把摩托换掉买车了，对已经是高中生的我说，这次有扶手，你喜欢的那个。整个高中周五或周六我坐车回家，或是平常坐车，他都经常说把后座扶手放下来舒服一点。然后又是三四年，我妈那辆我初中时买的新车，现在已经开了快十年了。他们买车挑车的时候我就暑假跟过去看了一次，之后大学报道，详细的再没关注，他们也不常提。又三个半月，我放大学第一个假期，回家过年，看见新车的后座有那个皮扶手。
从……现在回想似乎已持续了很久了，至少从我高二开始，我妈带我去外婆那边走亲戚待的时间减少了。以前不到中午过去，去那边吃午饭，然后吃完晚饭才在夜色里开车回城区，就算不吃晚饭一般也留到五点多。但现在都是吃完午饭才过去，四点多快五点就走，老人说在这吃了晚饭再走吧，我妈也每每回绝。我不知道原因，又或许时间缩短只是我的错觉，但是，但是……。我不喜欢走亲戚，我讨厌被那群七大姑八大姨围在一起问东问西，脸盲记不住人，叫错极不礼貌还闹笑话。可是时间真的变短了，变短了吧，我不敢问啊。我不敢问我妈为什么待的时间变少了。外婆九十岁了。我不敢去想啊。可能今天我们开车回家。第二天就收到噩耗了。一次因为高考一次身处大学我已经连续两个外婆的生日没到场了。是照顾我吗，因为我不喜欢走亲戚？因为我方言不好，和听不懂普通话的外婆聊不来？因为我们之间只有尴尬的空白和低头看着的手机屏幕？因为……因为……
我不敢想啊。
我已经十一年没回内蒙古。跨越整个中国的距离，很难遇上的长假，我爸和我奶奶之间有些僵硬的关系，疫情。我甚至会去想我奶奶去世时对我最后一面的印象会不会还是八岁的我而不是如今已经成年的我。高考完我爸和奶奶打电话，奶奶还特意问我考的怎么样。我爸放下电话，说，你奶奶居然还记得这个。
如此害怕现在，如此害怕当下的，恐怕只有我一人而已吧。时间在真真切切的流逝啊。就在我旁边。完全抓不住。只能干看着。我注视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啊。
我……我很难过。很难过。今天去看外婆，回来的路上，在说路边这些地之前都种的水稻，现在一点水都没有了；水库那条一个人抬腿就能跨过去的小沟，几十年前是可以坐船的；你外婆的姐姐，我的大姨妈，就嫁到隔壁这个村，已经去世了。因为昨天熬夜到五点今天坐车都头晕，我盯着外边掠过的平房、鹅棚、河沟，努力忍着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