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布罗茨基对话录》,布被问到一个问题,就是为啥西方对俄国小说的理解主要集中在19世纪的那些作家身上。布答得很妙,他说举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例,陀在小说里谈到的很多社会问题,在十月革命之后现实中根本都不存在了。可是西方这边却没啥变化,陀作品中人在社会中的那种纠结和两难的困境,还是很容易被辨认和理解。但是,西方读者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十月革命之后的事情,比如无法理解一个刚枪毙了一批犯人的人,回到家还能自如地跟老婆去看电影,为穿哪件衣服跟老婆吵架。他完全不会有良心的谴责。因为不能理解这种“现实”,所以你还怎么让他去理解根据这个现实而生产的小说。布说到的这点,也自然地能让人联想起你中的情况,就是面对如今你中的“现实”,不身临其境的人,也是根本无法理解诸多不可思议的人与事的。因为这些人与事是不在一般历史的、社会的、人性的“套路”中诞生的,它们的扭曲和变异的形态也只有那些身在其中,或多或少自己已然变异、扭曲但同时又还能保有一点反思能力的人才能真正体味。这其间的焦炙、乖谬、荒诞多么辛酸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