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原住民文化也是集体主义,但和东亚那种泯灭人性的集体主义太不一样了。
友的阿姨穿了棕色的裙子,戴了深亮蓝色的帽子,给我穿了深亮蓝色的裙子,戴了棕色的帽子。她说自己的蓝帽子其实是用来搭我这条蓝裙子的,但友穿了棕色的外套,她想和友身上的颜色搭起来,于是选了棕裙子;而我身上的蓝裙子正好和她的蓝帽子互相映衬,这样我们几个身上的颜色就互相呼应了。
事已至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原住民阿姨身上搭配的颜色看起来怪怪的了。因为她们穿衣服不止是为了自己穿。我如果只把目光放在单独一个人身上,那配色绝对是不和谐的。要把目光放在同行的一群人身上,才能看出真正的色彩搭配。
这样的集体主义,实在和我前半生经历的太不同了。
我从没觉得我亲近过自然,旅行从来都是去城市,或许气候就是城市居民所见的最大的自然。坡岛仿佛只给我两种天气,一是炎热而晴,二是炎热而雨。也是有冬天的,到了十二月一月,夜间凉下来,不必开空调,但那有什么稀罕的呢?像江南落雪一样,几天而已。不成气候,也不必为这几天购置额外的衣物或被褥,长袖衣服是你为空调房而不是一年里几个凉快的日子准备的。很狭窄,只生活过一种天气,感觉像只接触过一种文化,只见过一种治理。想象触不到、二手得不来的东西。
看夕十几年前写的喻黄,小街上有所学校,等孩子放学的家长电动车把手上挂着菜场生鲜。喻的奶奶早上六点起来浇花,喻帮她,浇完还用手指试试土壤的湿度。下班了买条鲫鱼,跟着豆腐一起,一个人吃有点多了,两个人够吗?
看别人写这些我会兴致盎然,同时又在想我十几年前也很喜欢广州夏日老街浓树下的光影,青岛家属院里落雪的石头棋盘,杭州冬日如附骨之蛆的湿冷。这样的闲笔很少会被人挑出来评论,但天气与温湿对我是不亚于情节与台词般重要的东西,到最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它们。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季节在我心中这么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