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一件事使我强烈意识到我已经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人了:初高中的时候我会和好友写信——哪怕我们就在同班或者隔壁班。对的会写信,而且是那种认真的、细入微末的,甚至是有一些文学性的长信,信的抬头和落款也都会按照格式写好,“见信好”、“展信佳”,结尾总写“祝好”、“此致敬礼”,像来自过去的人那样。我们写的就是日常生活中发生的琐事、对身边人事的观察和感悟等等。而“寄信”的方式就是中间拜托几个同学不断转手,最终转交到对方的手上。而像这样我与之互相通信的朋友有好几位。也不知道是什么默契还是风气,总之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是有这样长段的、缓慢深度的交流的。我喜欢趁着自习课老师不在从教室里溜出来,拿着信纸,坐到一个有树荫的地方慢慢地写,通常都是一页纸,写到入神时,也会写两三页纸。有趣的是,这有时竟也会成为我与朋友之间潜在的较量——当我送出了超过一页的满满信纸时,隔几日,对面送回过来的,往往也是厚厚的一沓。所以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是写信的。我想知道为什么人们现在不为彼此写信了。在我看来,写信是一种,比起短信息,更密集,也更浓郁的交谈方式,但它又不似当面的长时间大段谈话来得那样有入侵性,它无需你为它改变自己的作息和日程安排,也无须在这之前打扮换衣,做冗长的准备。在写信给你的朋友时,你既是属于对方的,又是属于你自己的。很好、很优雅的一种占有。我其实到现在也挺想与人写信的,遗憾的是,我坐下来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我能与之这么做、愿意这么做并且也适合这么做的人。我才发现我书写的那些信件的收信人,已经全部都存活在时光的过去残影之中了。
因为进入稳定亲密关系比较早(是的看起来很不像我给人的印象但人的内里和表象其实是有出入的,这一点我也是花费了很多年才能逐渐接受自己的)对比的样本也不多但还是逐渐发现,cohabiting实际上就是一种基于生存目的的,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说更简易,但也更反人性的生活方式。PMC发表的一篇名为《He says, she says, gender and cohibination》的论文中就质疑了人们一味地推行同居的生活方式,却鲜少去思考这背后的动因,论文中的一段是这样说的:
“其他经验证据表明,同居可能不是平等的交换,男女不一定体验到平等的同居(Smock,2000年)。例如,Brown(2000)发现,在同居夫妇中,男性对关系未来的偏好比女性更有分量,这表明男性更有权力决定关系是否以婚姻结束(另见Sassler & Cunningham,2008年;Sanchez、Manning和Smock,1998年)。同样,Smock和Manning(1997)发现,只有男性同居伴侣的收入、教育和就业状况才会显著影响婚姻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对男性和女性经济特征的重视程度不对称……”
如果说这份研究报告的时间略早了(应该是2011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么英国媒体The Guardian在2024年也曾发表过一篇关于LAT couple的研究《Are you a LAT couple enjoying living apart together?》,LAT即指Living apart together,他们研究调查的对象是超过 60 岁的本地人群,研究显示,LAT(虽有亲密关系但分居)的形式在人际与心理健康上效果优于同居或婚姻,特别是对女性更为平等与自由。
我一直以来的感受是最理想的人类生活状态应该是有完整独立个人私密空间并建立紧密的社交关系这样。即便在共同生活许多年的夫妻之间也很常见地会出现基本生活空间的划分,很少有两个人完全等同地分享所有的生活空间——写到这里时我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父亲的书房”,看这又是一种男权社会主导下的潜移默化印象,把书房与男性默认相联系,也就支持了男性在男女共享空间的广义亲密关系中享有一个默认的独立的私密空间这种观点;而说到家庭中的女性我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厨房”或“客厅”这样的社交与生活情景场合,就像默认了女性不需要在自己的生存环境中获得一个绝对定义下的私人空间一样。这种现象可以追溯到一个专有的性别研究名词叫做“separate spheres”,维基百科上给的对应中文是“两分领域”,指将女性从社会的公共领域分化出去而限制在家庭等私人领域中的现象,这种现象在工业革命后被结构化为了一种性别制度,而我要说的是现代进程演变下诞生的“新两分领域”,又将女性在家庭空间中做了限制划分,以一种家庭内部的隐性方式进一步加深了这种性别制度。
这种现象当然也普遍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周围,举个有意思的例子,我的奶奶是个很聪慧的女人,没有上过一天学但是自学了算数做账,打麻将整个小区无人能敌,也能把我生父和自己家里面的财务打点得井井有条。去年我生父举家带着两个老人去云南一个冬暖夏凉的小城养老,地方是我奶奶选的,房产是她把持着置办的。然而她做了一件让我有些讶异,却也很欣慰的事情,她在安顿了生父一家人之后(所幸他们没有再要孩子照料只有我这个野人自己在外面非常安生),雷厉风行地给自己在主家附近购置了一间单身公寓。她从束缚她一生的共享空间中搬出去了。我的奶奶,年幼时被收作童养媳寄人篱下长大,后来遇见了我爷爷是计划婚姻,但好在我爷爷是个善良淳朴又喜欢摄影的、思想开放的工人阶层,这在当年的环境中都是少见的,他们的第一胎就是我生父,见是儿子,也就没有再要了。奶奶没有遭受那样繁重的养育任务,但还是一直悉心照顾我爷爷的起居生活直到年迈。而现在,她最想做的也终于做到了的一件事情,就是从那个她承担了多重照管男性任务的家庭中抽身出来,搬进了自己的小小“单身公寓”。她年过七旬了但依然思路清楚、手脚麻利,除了身体没有过去结实之外与十几年前相貌都没多少变化。现在她终于能够拥有自己的独立生活空间,也尚有能力独立照料自己的起居,终于过上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我因而为她欣慰。
尽管很感慨,那一代的女性,仍然较为普遍地在家庭这种共生模式当中牺牲了太多。我奶奶这样未受过教育的女性尚且如此,我无法不去想象许多如今仍在与男性分享生活空间的女性会不在长久的生活中的某几个瞬间,产生不适感,并期望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其实我也是在一种非常传统的男女共生环境当中成长起来的,成人后的早期阶段我自然而然也认为那才是一种正确合适的生活方式,却在按照这种习得经验的方式实践了之后,发现合居的不便和限制要远远大于独居,我才意识到,男女共生与组成“家庭”并不是唯一的生活选择。人在自然状态下就是需要独属的领地的,这种需求乃人类的共性,不分性别。一直以来,也不断地有这方面的学术声音在各界活跃,呼吁家庭空间的重新设定,应当为所有人,包括女性,创造“独立、表达自身、非家庭劳动限定”的私人空间。
为了避免一种互联网观点讨论当中非常常见的滑坡归谬或者是whataboutism情况,我还要强调一点,那就是拥有私密空间并不意味着紧密社交关系的剥夺,两者在正确的心态下是完全可以共存的,甚至我觉得需要和理应共存,尤其是对女性——这个私人领域的重要性本身就在历史长河的演变与男权社会对话语权的占有与篡改中不断被压缩、被剥夺的一性来说,显得更加不可忽视。当然我无权指摘他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与男性共同生活的确也有其便利之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便利正在被日新月异的现代化进程所削弱。
好,主要就是来分享一下感触,希望每位女性都有机会和选择,去体验一下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之后,找到也有条件去得到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归。
@RottingStrawberry 玻璃對習慣城市生活的鳥(北美的話,家麻雀、鴿子、烏鴉、甚至鷗這些)來說危險還算小,但對候鳥來說尤其危險。秋天有很多年輕小鳥是第一次南飛,在城市因為光污染和玻璃夭折的很多。而且不僅僅是高樓玻璃幕牆危險,低層的窗玻璃也不安全。您如果有意願和條件,可以試試用油性顏料筆給自己的窗玻璃做一些簡單的鳥撞預防。加拿大的話Fatal Light Awareness Program (FLAP)網站有蠻多實用信息:https://flap.org/
鳥撞預防確實很難推動,但是我相信付出努力還是總會能有一點小小的成果:有一些城市(比如多倫多)已經有要求新建建築須做鳥撞預防措施了(雖然離完美差很遠就是了……
因为前几天家里玻璃撞了鸟,昨天出门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城市,发现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玻璃楼。那种整个外层都是光滑玻璃的公寓楼,首先对鸟类不安全,其次非常不节能环保,冬天不保温夏天又像个大暖房,要花大量的能源来保温。不知道城里的鸟是怎么过的,感觉一不小心就会以为自己飞入蓝天结果命丧黄泉,十分伤心。结果车子一转弯,下午的太阳打到玻璃上再转回我的眼睛里,鸟看不见,我也被晃瞎了。
在车上大放厥词说我觉得应该规定盖楼做窗不许用外层为安全光滑的玻璃,保护鸟也能减少光污染,而且人不用被它晃瞎对交通安全也有好处。当然想了想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估计选民都得反了天,其次已经存在的玻璃楼怎么办,给它们贴膜又是一大笔钱。
钢筋水泥的森林,玻璃的幻象屋,人类到底花了这么多年建立了一个怎样的杀戮系统。
在互联网偶遇一些学者的旧日博客时会产生一些迷思:一个曾经生机盎然的万维网时代的遗址就这样不经意地展现在我面前,而我作为一个很晚才开始探索互联网的 00 后看着眼前这座寂静坟场只想跳进去加入曾经的他们。
很少有人知道,风靡全球的拉丁语教材《韦洛克拉丁语教程》的中文译者张卜天也是将西方神秘学译介到中国的重要人物之一。荷兰著名赫耳墨斯主义哲学学者 Wouter J. Hanegraaff 的神秘学导论《西方神秘学指津》就由张卜天翻译。在中文前言中,译者提及他与这本书和作者的缘分始于千禧年初一次互联网冲浪的经历——他偶遇了一篇曾经修习 6 年古典吉他的网友所写的英语神秘学博客。我们不难猜到,这个网友就是 Wouter J. Hanegraaff。由一篇博客结缘,译者最终拿到了《指津》的版权并将其在中国出版。
博客就像蜗牛爬过后留下的闪亮涎线,你可以窥见一个生动灵魂曾经活动的痕迹。某天下午,被履学不成的拉丁手稿困扰的我在外文阅览室乱晃,随手翻开一本讲英国文艺复兴的书籍,看到作者说学者们把研究生骗进古文书学,最后却一不小心就会有跌进拥挤的学术贫民窟的危险。
“我们的挑战是破译尽可能多的物证——动物皮是如何变成对开抄本的,为什么抄写员选择以我们眼前的方式塑造文字,谁曾触摸过我们面前的书页——我们可以让书籍的创作者和使用者复活。”
以上是肯特大学教授 David Rundle 为其专著所写的导言。好奇的我在谷歌偶遇了他在17年前所写的博客主页 bonæ litteræ: occasional writing from David Rundle, Renaissance scholar(https://bonaelitterae.wordpress.com/)。
接着我就像掉进兔子洞一路跌进这学者的博文里,直到我发现他还有另一个兔子洞用以发表年轻时作为自由党人的高见。
Ps:以防有人感兴趣,Rundle 的另一个博客是https://liberalibus.blogspot.com/
我最尊敬的朋友(有一些只是我单方面视其为网友🚬)许多是通过博客或者豆瓣日记认识的。搭建一个博客需要耐心,写长文记录自己的生活和思考则同时需要耐心、热情和坦诚。即使记录时的火焰最终会在十几年后沦为互联网的灰烬,但总有另一群充满好奇心和耐心的网友用木棍翻开锦灰堆,解码这些依然保有余温的文字。
神秘对话,含有性恋
我:主要是我觉得做爱这个东西太诡异了,因为那两个器官快感最强所以换一百八十个姿势只是为了把那两个器官连起来,我请问换这些姿势的意义在哪呢
我:有没有一种可能说话也是这样的
珍•古道尔去世了。小时候在电视上看的她关于黑猩猩的讲解保护纪录片,是动物保护启蒙。
我其实从来也不太喜欢猩猩这个动物本身,也对动物智力并不感兴趣,但是从那时候就深深地被动物之间的关系和人与动物的关怀打动。每次看到猩猩心里都有点难过。
前阵子,儿时的邻居阿姨在我现在的城市停留,她说几年前她在工作日去动物园闲逛,看到一位老人站在猩猩区的玻璃外,长长的白头发一眼认出是珍•古道尔,就是很多年前我们总在电视上看到的珍•古道尔,在轻声和猩猩私语,隔着玻璃互相望着,很久很久。我查了一下,她确实在几年前来我市讲座过。我后来每次去到动物园猩猩区域都会下意识找一找有没有珍•古道尔,我想象那个如有神性的场景。如今她不在了。我们谢谢她给我们带来的知识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