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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停地回望并不是好事。在回忆里发现的现在所作所为的某些端倪会马上成为你继续这样做的理论支持。到最后就整个人变得特别固执。

对自己感到乏味,又希望自己可以更乏味一点。如果能够变成一个极度无趣的人会很开心。我的成就感存在于这样的毁灭之中。

有时候,思念可以被浓缩成一种身体反应。Ocean Vuong 的 On Earth We Are Briefly Gorgeous 里一个关于思念的表述我记到现在。主人公远在纽约读大学,突然得知青年时期的同性恋人 Trevor 因为用药过量突然离世。他连夜乘着长途汽车回到康涅狄格州的一个小镇。路灯悬在暗紫的夜色里,衬得雾气中的小镇越发寂静。这不由得让主人公陷入记忆的漩涡,回到几年前他和 Trevor 分别的那间咖啡馆。

从现实到回忆,电影中大概需要精巧的蒙太奇来衔接,文字则一般依靠明确的时间指代来区分当下和过去。而 Vuong 依靠的是主人公条件性的身体反应:

On the highway, the October trees blur by, branches raking purple sky. In between them, the lampposts of soundless towns hang in fog. We across a bridge and a roadside gas station leaves a neon throb in my head. When the dark in the bus returns, I look down at my lap and hear his voice.

Neon throb 是双关。既是指当下的霓虹灯有规律的闪烁印在了主人公的脑海里,也指眼前的景象激活了主人公心底一段和霓虹灯有关的回忆。当 throb 作为霓虹律动时,它是视觉感受,是一维的体验;而当 throb 作为记忆律动时,它是整体感受,是多维的体验。我们心心念念的对象从一维变得多维,我们对他们的想象变得立体而丰富。这是思念生发的过程,也是思念本身。

在日常语言中,思念有出两种极端的展现方式。要么我们说思念的对象总是萦绕在心头,无法排遣(always on my mind),要么我们说思念的对象被深埋在心底,难以抹去(deep in my heart)。这两种对思念的想象其实各有缺陷。前者似乎过于看重即时的觉知(awareness)之于思念的分量,而后者则忽视了思念需要更外化的展现。因此,思念既不应是肤浅的沉迷,也不该是隐秘的关切,而应该是二者的平衡。

当思念变成既单纯又丰富的 throb 的时候,似乎实现了罕见的平衡。平时,throb 是心律和脉搏。我们并不总是 “想着” 思念的对象,但对他们的关切像心律和脉搏一样构成了我们存在的基调。而在特别的时刻,throb 也可以是共振和联结。受现实的触动,关切的对象突然从心底涌现出来,占据了我们全部的思想和情感。于是乎,记忆中的他们和涌现出来的他们形成共振,过去的我们和当下的我们实现联结。

我内心深处渴望成为的是一般人会视其为婊子的内心爱欲泛滥而从未被满足的女人,而不是游走于这些女人中的所谓艳福不浅的男人。我幻想着可以不顾一切地去爱,去表达爱,去拥抱求而不得时的痛彻心扉,甚至为爱而死,为所爱的人去殉情。只可惜我的此生只可能做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既然如此,我所有的拯救便是走向另外一端,去做一个无趣的,昏聩的,好奇心泯灭的,常人眼中任劳任怨默默为家庭付出的中年男人。这样的形象现在在我眼中光芒万丈。

其实我还是成功地毁掉过自己身上的一些欲望的。做得不错,继续加油哦。

尊重他人有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尊重他人 life story,尊重他人的言行在各自的 life story 内得到解释的可能。这类故事自然有外显的公共的部分,也有内隐的私人的部分。这意味着两件事:一方面即使是作为故事的发起者,主要创作者,亲身经历者的我们也没有能力独自完成对自我故事的挖掘,整理和重现,公共合作的意义便凸显出来;另一方面作为旁观者,当我们在丰富和修正他人的 life story 的时候,需要意识到自己作为协从者的地位,尊重对方自己重塑 life story 的自主地位。后者是尊重他人的 life story 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是容易被忽视和剥夺的个人权利。

每新认识一个人之后都会崩溃一次。我已经分不清是周围的人真的讨厌我,还是我必须得强行认为自己很讨厌才能把距离拉开到不讨人厌的地步。总之,就是很讨厌。

我认为人的表达应该被倾听。但同时因为xxxx我心里暗暗希望自己的表达不被倾听。那相同的想法是否也会用到别人身上,从而意味着我其实并不认为所有人的表达都应该被倾听?类似的悖论还有很多。我用这样的方式剥落了一个又一个我身上曾自以为拥有的闪光点。

今天穿着西装勒着领带小碎步快走了三个街区赶火车,在车上不敢大声喘气一直压抑着,被酸疼的小腿和湿透而闷热的衬衫折磨了一下午。就喜欢自己外表仪态端庄内心狼狈不堪的样子,有种玩弄人的快感。

我这个人呢,当朋友没什么意义,当个垃圾桶还不错。小时候嘴比较贱,连垃圾桶都不配当。

观看星星的时候,人们心中会骤然吹过一股馨香的夜风。静静飘扬的一片夜云,朝着森林、 湖泊和城镇的上空流动。这时,星星正如洒向万物的露水,一滴滴降落下来。 从那目不可视的神的绳索所连结的画图之间,一个个星座,适时而优雅地次第崩落了。从那天起, 星星将停驻于所有人们的心胸。人们曾经拥有的神仙般美好而愉快的日子,将再度回到身边。

#三岛由纪夫《苎菟与玛耶》

#CHATONLIVRE @reading

Hypergraphia,一种无法抑制的写作冲动。

我喜欢这个词,因为它捕捉了我们体内创造的本能凌驾于理性控制之上的稀有现象,还因为我愿意相信它是一种美好的失控状态,一种 “无论如何我也要表达” 的不修边幅的粗粝感。

在平常生活中,我们有进食的冲动,占有的冲动,被承认的冲动,却鲜少有写作的冲动;或许因为我们习惯于被欲望,暗示,规矩塑造,而逐渐于创造的本能疏离,遗失了自己应该实现的创造者身份。Hypergraphia 就像一记电流,毫无征兆地将我们从被动接受的麻痹状态中惊醒,很久以来第一次因为自己向世界输出,而不是向世界索取而兴奋不已。因此,写作的冲动不但意味着创造力的恢复,更意味着广义上的自我的苏醒。

如果我们承认这种冲动及其带来的苏醒对我们的存在来说是大有裨益的,那么任何能够启发这种冲动,维持这种冲动的东西就具有了工具价值。在我看来,好的文字必然能够激发读者的写作冲动:一种美繁衍另一种美,一种创造启发另一种创造,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阅读经验。

当我们遭遇好的文字的时候,我们感到自己获得了新生,找到了新的归宿。这是因为我们体内写作的冲动不但激活,而且揭示:它不但激活我们对自己的创造身份的认肯,而且揭示我们因为创造而连通的更深邃,更广阔的精神网络。所以,当我们写作的时候,我们并不会感到孤独,因为我们感受得到来自创造传统的接纳和给养,同时,我们感到自己的写作也在反哺和延续这一创造传统,这让我们的创造变得隐秘而伟大。

对于人,不管是有好感的人还是想交的朋友,我都喜欢那种远远看着而永远不会走近的感觉。“不让自己得到”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没有人有义务听你说什么,所以不要像欲求不满一样地到处说。但是,也没必要因此而缄口不语一句话也不说。很多时候说话不是为了内容被听取,也不是为了激发当下的进一步对话,而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我愿意说”的态度,也即一种藏于有声的表达下的无声的表达。

人很多时候只想有个听众,而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我的一部分孤独感来自于挫败或者强行挫败之后的自我放逐,也即由当下产生;另一部分则来自于未曾愈合的所谓创伤,也即由过往产生。几乎前者里的每一件事都会转化成后者,所以孤独是我的宿命。当然,说这些也无非是无耻的巧言令色罢了。

想起小学时扩写《凡卡》写了一个被毒打致死的结局。原来悲剧性一直都植根在我的心里,和我外面的部分是如此不同,一度令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意识到可能治不好,也是一种治好。

一件作品,并不一定需要被人欣赏和理解,也可以专为毁灭而作。

xxxx是我勉力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的特征,也是我有脸暂时继续活着的燃料。它让我受了很多苦,但我依然将继续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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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海

雾海是一个开放且不限制讨论主题的非营利性中文社区,名字来源于德国浪漫主义画家 Friedrich 的画作《雾海上的旅人》。生活总是在雾海中吞吐不定,不管怎么艰辛,他还是站在了这里!希望大家在这里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