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执政合法性来自经济增长”,是一个典型的,前进化论时代的“目的论”思维错觉。
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先来看一个流毒甚远的著名案例:东方专制主义传统,源自大河流域治水的需要。
是不是很熟悉,而且听起来也很合理?大一统帝国,通常对应着大江大河,这难道是一种巧合?
这当然不是巧合,但是“为了治水”,并不构成一种实际的理由,更合理的解释则是:在古代世界,大江大河是主要的通路,由于它们的存在,任何一个崛起的强权,都比较容易统治整个流域。换句话说,大一统帝国的建立,不是为了治水,而是因为有水。觉得大一统帝国的存在必须是为了某个(更高的)目的,这就是一种“目的论”思维错觉。
现在你回过头来看“执政合法性来自经济增长”这句话。有没有发现,逻辑是完全一样的?执政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它有力量执政,正如大一统帝国存在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它有力量存在。至于它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更高尚的目的,宣传上可以这么说,你也可以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这并不是事实。
改革开放之初,发展经济是为了避免国民经济崩溃,避免经济崩溃则是为了避免政权崩溃。等经济建设有一定成果了,他们又发现一个新的“甜蜜点”,那就是经济力量的增强能够带来维稳力量的增加,而非西方的接触论/和平演变论者相所信的那样(他们应该是低估了中国政府的财政汲取能力和统治意志),经济繁荣会带来中产阶级对于更多自由权利的主张。或者说,此消彼长之后,前者压过了后者。
而且从这种力量对比上讲,现在他们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力量的顶点——至少对内是这样。
所以这时候你能怎么办?你只能骗自己说,至少经济是在增长,大家还是有钱赚的嘛。但是你心里很清楚,这只是由于“合法性”问题是逆鳞,是不能碰的,所以你才只把经济发展当成安慰剂,假装这里存在一种事实上的合法性。那么,什么时候连你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呢?就是当你惊讶地发现,他们对于把经济搞得一团糟这件事,居然毫不在意。对,就是毫不在意。因为经济发展本身就是工具而非目的,更何况他们眼中的“经济糟到不行”,和你眼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等到他们也觉得糟糕的时候,你估计已经不在了。
简中互联网令人突发恶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