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misogyny)这个词不好。它来源于两个希腊词语,直译就是"厌恶女性",在解释中增加了"对女性的傲慢、蔑视",但第一解释仍然是"dislike",所以就会引发很多的误解。
比如大众很容易认为"厌女"就是不喜欢女性,因此有个常见的说法"厌女且渴批",多用来讽刺一个人的自我矛盾、前后不一。但实际上,"渴批"本身就属于"厌女"。因为"厌女"并不是"讨厌女人",这种常被看作只有同性恋,或被女人伤害过的男人才会有的情绪。上野千鹤子也提到过,misogyny有一个更好懂的译法:"女性蔑视"。也就是将女性异化、矮化,并为男性所掌控,我觉得更应该被称为"驯化女性"。这样一来,许多表面上对女性的优待和讨好,就很容易被看穿其背后的"驯化"目的了。这种女性蔑视在女性自己身上也不该被形容为"自我厌恶",而应该是一种"自我贬低"。因此,厌女是不分性别的,也不是一种情绪或性格。
厌女是性别二元制的核心,且是让这种二元制产生次序的原因。也就是说,在具有结构性压迫的性别阶级中,厌女是一种社会现象,而非一种个人倾向。网络上时常会有"鉴别厌女"的行为,比如在讨论某个人对女性的态度时批判其为"厌女",实际上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厌女并不是个体的倾向,而是个体被社会影响的结果。比如说当下的经济形势不好,那么某个人的资产有所减损,这就是其受到了社会的波及。同样的,在整个文化社会的主流都有厌女现象时,其中的个体都是厌女的。这些个体中对此有所反思和反抗的,即形成了"女权主义者",因此,女权主义者也都是厌女的,不厌女的个体则不会成为女权主义者。所以,将厌女看作是个体的缺点是徒劳的,厌女也不是某些群体的特征,而更不应该认为"女人或女权主义者不厌女","你一个女人怎么还厌女呢"其实就等于"你一个穷人怎么还会破产呢"。
而希望男人能够反思厌女是极为困难的。比如在特殊时期,经济下行,但总有些群体反而能从中获得暴利,正如当前疫情下的核酸检测机构,或者是战乱时期发国难财的商人。这些人正是靠着剥削、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取优势地位,也就是说男权主义实际上是发"女难财"。那么希望这些业已获利的人来自我审判和弥补(且没有法律依据,因为法律也是男权制定的),要么靠他们自身高尚的道德标准(哈哈),要么就是自己掌握资源与之抗衡。所以性统治并非是一种意识形态,要求男性换位思考就能解决的,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物质上的统治。
#女性主义
宝洁辱女广告被罚的背后,是女律师带头做出的努力。(链接在下面)
她在访谈中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如果我们这些懂法的律师都不站出来维权,只让这些大企业出事后轻飘飘一句道歉就完事了,那以后还是会有商家发布这样的侮辱女性的广告。”
是的。我们这些阅读了女权主义书籍,接受了女性自我意识启蒙,哪怕只是掌握了正确的生理知识、拥有一些自我挣扎经验的女人都保持沉默,或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那未来的女性怎么办呢?谁来替我们自己言说痛苦和成长?谁来动摇那些固若金汤的陈腐理念?
我不敢奢求、夸耀我是有光的,我能做的只有把偏见和罪恶挡在我的门外,我走到哪里,就把这块盾牌带到哪里,我遇见的哪个她是软弱无力的,我便将盾牌立在她的面前。
https://mp.weixin.qq.com/s/0EWu26I99bKFE4EE0V6RQA
污蔑jingyao的视频在微博上被各种媒体转发(jingyao一开始不想报警恰恰是害怕这样的遭遇,但jingyao也说她比自己一开始想的要坚强),支持jingyao的博主却被限流。在这里号召大家公开支持jingyao,关注庭审进展(最终的陪审团审判将在今年九月底十月初进行)。我们决不能让jingyao自己面对来自刘强东和京东的污蔑和攻击。
“回声”相关公众号文章《针对刘强东案违法泄露视频的回应:当事人系被“自愿”》
https://douc.cc/1UN1nn
【要点:1.视频中警察的执法录像和用作封面的Jingyao质询录像的截图,属于法官明令禁止发布的材料。只有双方律师才持有这些材料。
2.公开录像仅剪辑了对刘强东有利的片段。Jingyao进入警车之前,警察先上门询问她是不是被强奸了。Jingyao回答:“是的,但并不是那样。他(刘强东)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我不想惹麻烦。”
3.视频没有显示的另一个信息是,当晚出警的警察对性侵案当事人有严重偏见。也是因为这名主要负责警察的调查取证不足,让明尼苏达检察官决定不对刘强东进行刑事起诉。
4.视频称Jingyao邀请刘强东进入自己的公寓,这也是“被剪辑的事实”。所谓的邀请,是Jingyao醉酒后感到不舒服,急切地要回家, 于是哀求刘强东把她送回去。完整视频中,她因为醉酒迷路,在大楼里上下转了15分钟。】
@normanzxy 认同落脚于“隐私权”存在论证漏洞,但说推翻罗诉韦德案是推动继续进步的标志,恐怕脱离了现实。个人认为未来几十年宪法保护堕胎权的路已经断绝。
归根结底,把这次推翻归因于此案论证不严谨是错误的。罗诉韦德案经过49年,在民意层面早已被默认为宪法的一部分。成功推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最高院6:3的失衡,致命的漏洞不在案例,也不是法律依据,而是制度本身:大法官候选人能公然在国会听证会上撒谎,总统在一任期内能合法提名三名大法官,意味着分权与制衡已经系统性崩塌。就算堕胎权当初作为天赋人权被旗帜鲜明地嵌在第14修正案,在保守派垄断的情况下同样能被投票推翻。
而指望重新立法当然是带着“不破不立”的期许,但这五十年来依然无法实现,甚至连避孕权、男同性性行为等争议性远不及堕胎的权利,最终都只能依赖案例进行同样曲折的论证。不是因为懒惰,而是美国国会选举制度对少数派严重偏袒,要达到修宪门槛根本不可能。
不少人期望通过中期选举翻盘,但个人认为,那不过是再次把锅甩到自由派尤其是女性选民身上。现实情况有点像女孩面对一群暴徒,只靠一枚破烂的护身符勉强保命,四周围满了26头饿狼举着trigger laws蠢蠢欲动。现在把唯一的保护拿走,实在很难自我安慰:这是好事,这样她就能学会自卫,名正言顺跟恶狼打一场!
堕胎权在美国之所以只能是一道初中辩题,因为不具备任何现实性和理性讨论的基础,五十年来双方几乎没再推出新论点,所有可能的交锋已形成教科书般的观点列表,最后只剩下无解的两极立场,这也是为什么连Alito的草稿也对堕胎的道德性避而不谈。期待宪法依据归零后能重燃讨论热情,通过意识形态的碰撞,从女权角度确立堕胎权的正当性,恐怕高估了双方对话的可能性。
之前看德国汉学家顾彬点评中国作家写作,他老人家直接点出来:“中国不少作家对女人的态度是我们所受不了的;我完全无法从文字中感受到中国男作家把女性当作人那样去尊重。”
顾彬一个德国老爹,本来觉得他德对女性有些时候就够恶臭了,但研究汉学之后却想不到,还能有比他德还恶臭千百倍的老中横空出世。
“中国当代作家根本不知道人是什么。中国不少男性作家,他们小说中的叙述者对女人的态度是我们所受不了的。在他们的作品中,男人没办法了解女人。女人都是肉。我不能接受他们对女人的态度。”
我觉得“女人是肉”这个比喻就很贴切,很吻合鲁迅笔下人吃人的中式狂人社会。对啊,人老外看一眼就晓得了,你中国男人就把女人当作肉来食用。无论是抓母羊,还是拴铁链…都是养殖场屠夫行为。
“中国男人是靠吃他妈妈在内的无数女人而活下来的呀!”这点美国汉学家魏斐德也早早提出来了。当时还被人质疑种族歧视,然而但凡是个明眼人老外,头脑清醒,会看问题…谁不晓得?哪里种族歧视?者说的是实话呀!
你老中当局者迷罢了,老外学者看到你们的男人简直都可以用恐慌和难以置信来形容。
才知道这个萝卜工坊,AI智能字体制作。感觉或许会适合形势与政策/中特课程 需要手写报告的情况。
“节省那些浪费在无意义抄写任务里的大好时光”
好极了。
我为什么说上面这段话呢?恰恰是因为我之前说过我爸比绝大多数中国男性强得多了。为了维护我们的这个家,他付出非常多,尤其是作为父亲几乎可以打95分,而作为丈夫,仅仅从主动平分家务的角度,我爸所做的也远超过了大部分已婚男性。但是他看待自己时的思路,就是我上面说的这一类。
他认为我妈幼稚、没脑子、没文化、神经质、洁癖、八卦、虚荣、蛮不讲理,他不主动做那么多分担和管理,我们这个家的日子就过不下去,而我们还能过,是因为有他一个人做了绝大部分的事情。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妈居然还和他吵架,居然不崇拜他,甚至继续挑剔他。我妈真的是疯了。
确实,我妈问题多多,我承认,甚至成长过程中因为她性格的阴晴不定,也给我留下很多创伤。小时候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爸好难啊,好同情他,为什么我妈总对他发火,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家的妈妈那么温柔优雅冰雪聪明。
然而越长大我越明白,我妈不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她是被这段婚姻和我爸的态度,硬生生拖累成了一个如此痛苦又迷茫的女人。她不笨,明明对人心比我爸更有洞察力,而且她非常有感受力,即使没有过太多教育,艺术方面的品位比我爸好得多,她也不乏行动力,只要认准了什么事要做,就会坚持自己。更不要说她一直非常美,我爸当初非要追她不就是因为她很美吗?
可是所有这些,全都变成了我爸攻击她、鄙薄她的理由,因为这些是她比我爸强的地方。他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她,她也并不完全听从他的话。他们后来的争执几乎永远围绕着权力的争夺,彼此互不服从,互相羞辱,又不肯放过对方。
我都是到了大学开始接触一些女性主义理论之后,才震惊地意识到我爸对我妈的精神打压曾经密度是多么高,周围的亲人(无论我爸这边还是我妈那边)对我妈的规训胁迫又有多少。她不断被要求变成某种妻子、母亲,她的所有“不合格”其实都只是因为她想为了捍卫自我在反抗那些胁迫。可是凭什么要让一个人为了所有那些他人放弃自我?我爸要求我妈放弃自我的程度,比婚姻本身要求他放弃自我的程度多得多,凭什么我妈得认命?其他女人认命了,也不能成为她认命的理由。
何况,认命也不会换来尊重的,甚至对你的怜惜都极其有限。我奶奶去世后爷爷隔了不到一年就找了新老伴。姥姥突然脑出血去世,之后不到三个月我姥爷的年轻“保姆”就搬进了家,再过三个月,就换了更年轻的“保姆”了,比我最小的舅舅都年轻…… 我不是认为人不能重新开始,只是我真的困惑于这个速度,困惑于女人作为妻子在婚姻中度过的是怎样的一生——她付出的多么重,离开又是多么的轻,原来一个被变成“妻子”的女人是如此容易“替换”的。
我妈因为母亲刚去世,父亲马上找年轻新伴侣而痛苦的时候,我爸却对她说:“这不是坏事啊,人家都说这是儿女的福气,你看这样不就不用你们照顾你爸了吗?替你们省了多少心。我爸不是也找保姆了吗?我可没像你这样”。我妈只是哭。
那时我听这段话,也真的心凉凉的。我自己都在为姥姥的去世痛苦得不行,我分手了也不可能那么快重新开始,可是我还得尽量理解“这是好事”?我爸根本不懂我妈在哭什么,可是我懂。她不只是为我姥姥的离开哭,她也是在哭女性在婚姻中的位置,哭她可能不得不面对的未来。她的恐惧我爸真的不明白吗?还是他故意回避?我不知道。但是他但凡把自己放在我妈的位置想一想,也会知道自己那段话多么刺耳——儿女会认为一个女人的一生以这样的结局结束,是“好事”。
但估计没什么已婚男性会看完我上面这些话吧,归根到底,这些仍然是我们女性说给彼此听的。无奈太多了,尤其是如果你仍然还希望自己能获得真正的爱,能跳脱父权制去爱你的人将更难遇到。我不反对别人走入婚姻,但我反对歌颂婚姻,尤其反对男性通过强调自己的“付出与成长”歌颂婚姻。醒醒吧,你们只是在歌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