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看外婆，她费了些力气才认出我。原来圆润的脸瘪了下去，假牙摘了，嘴唇被皱纹包裹着看不见了。握着她的手感觉好细长，以前从未觉得她的手这么大。她没什么力气拉着我，手一滑就耷拉下去了。嘴里含糊说着“你去玩吧”，然后背过头开始抽泣。

我妈在病房里笑着说，表弟来看外婆时当场哭了。我不喜欢这种笑。但我知道他们偶然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流露出真情，是开心的，心里也疼。

我不想哭。当外婆努力瞪着眼睛看我，想认出我是谁时，我有点喘不上气。但我不想哭。我开着玩笑，假装对一切很好奇，妈回家时突然说，你这次回来终于活泼点了。

下午陪爹去游泳，水库边上有很多打闹的年轻人，大声嚷闹着，声音夹杂在风里来回起伏。太阳很毒辣，火气撒在波浪上便熄灭了。水哗啦啦撞击着坝梗，在夏天听起来格外诱人。

远处陡峭的草坡上，有人骑着自行车向下试探俯冲。风鼓起他的衬衫，背隐隐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