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受害者日记
另一件深受其害但我才发现的事情是:我没办法弹琴。
小时候学钢琴,正巧考到十级就停止了学琴。很多孩子是因为家长鸡娃太厉害所以一考到十级就再也不想弹琴了,我起初以为自己也是类似的,但我学琴并不是父母鸡娃的结果,他们甚至从不鸡娃。只是小时候暑假考级那阵子父母天天打电话回来就只问我弹琴没,不问我吃饭没,多少令人窝火。
班里也有弹琴的同学,有两个男生音乐课之前会提前到教室battle,看得我好羡慕他们的野心。但我已经不再弹琴了。
在国外的时候呼吸了新鲜空气感觉人好了,又想弹琴了。在机场看到钢琴,凭手指的记忆弹了支离破碎的片段,几乎要落下泪来。当年还要上课学习,没时间精力找琴房练琴,还是搁置了。回国看到自己房间里的钢琴,我也几乎不去碰它。
后来也尝试学习了别的乐器,吉他和尤克里里。都是弹得半吊子,一阵有劲一阵没劲。我不知道原因,以为只是自己没办法坚持。(而我小时候天天弹琴,不需要任何人督促。)
现在才发现,还是雾霾。
九月兴高采烈找了老师报了课,上了几节后十月人开始不行了,和老师说天冷了我人不行了,天暖和再约课,老师表示理解。
天冷的时候我到底人哪里不行了?为什么我小时候可以轻松弹钢琴,现在只能弹尤克里里?没有歧视尤克里里的意思,只是它的四线谱非常好认。从识谱难度来看尤里里里<民谣吉他<钢琴/古典吉他(五线谱)。
分析以后我才发现,不是我出于叛逆再也不想弹钢琴。而是我没有办法做到同时:识别五线谱+找到左手和右手在琴键上的位置+左右手配合+脚踩踏板配合+用弹琴和踩踏板的力度表达我对曲子的理解和自己内心的情感。
太难了。吸了雾霾的我做不到了。因为做不到,所以弹琴给我带来的痛苦会大于乐趣,最后就不弹了。我没有办法做到一边读谱,一边手脚配合,一边表达自己的情感。
而民谣吉他和尤克里里不需要用脚,并且识谱更简单。所以我在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做到。我一直以为的“青春期叛逆”实际上是“雾霾污染脑子后的我被剥夺了演奏能力”。
我的“抑郁休学”是在停止弹琴后的那一年。现在想来,那只是我弹不动了而已。中国空气逐渐变差,差到我从没那么容易感受快乐,再到无法弹钢琴,最后无法上学无法写作业,直接休学了。大家也只以为是“抑郁症”。
直到我出国又回国,直到我以为自己“好了”又差点被拉回原点,直到我吸了净化器发现内心的“寂寞”会消失,原本止不住的眼泪也会消失。
看到李老师的这条推文,一个举白纸的青年迅速被两个举着蓝色警察标语的布的警察隔开围住,使得外面拍摄的人无法看到里面的场景,然后举布的警察越来越多,逐渐围住抗议的人,最后在包围圈里逮捕抗议的人。看到这样针对性的训练还是蛮震撼的。惊讶于这些人的专业性,完完全全地用在了对付手无寸铁的人的身上。他们也知道用印有“警察”二字的遮羞布,里面只是一个举着白纸的青年而已,要逮捕什么小偷啊罪犯等,他们会那块布遮起来吗?当然不会,但他们知道逮捕一个举白纸的青年,是要遮起来的,因为虽然ta举的只是白纸,但是每个人心中都知道白纸上写的什么啊!
粉红们所说的,举白纸是为了给境外势力更好PS标语和口号。我看警察举的遮羞布才更好PS好吗?还能PS蓝底白字的官方公告,背景颜色都不用调,希望你们建议警察换个办法啊。
视频链接:https://twitter.com/whyyoutouzhele/status/1626224736568225792
最让人揪心的是,真正知道不能跟西方翻脸的人,于公于私,反倒是最不敢这么说的。因为这里有个“赚差价”的传统,就是看西方搞出了什么好东西就一哄而上,或学或骗或偷,能弄出个样子来就行,然后想方设法包装成自己搞出来的东西。这一方面是符合从两弹一星以来的正能量叙事(我们不怕封锁,只要想搞什么都能搞出来),向上面要钱比较方便;另一方面更是满足个人私利,无论是在体制内还是市场上搞钱都是很方便的。本来这也是三赢:政府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粉红民族自信爆棚,中间商也赚足了差价。可是现在你看多尴尬,小院高墙政策越收越紧,赚差价的空间越来越小,这些人总不能老老实实地跟上面说,如果跟西方彻底翻脸,我们以后啥都搞不出来吧?这都不是面子或者利益的问题,万一倒查三十年怎么办?命还要不要了?被信任又懂行的不敢说真话(只要还在简中这个圈子里混,就算自己不是赚差价的既得利益者,也不可能彻底得罪同行),懂行又敢说真话的不被信任。所以结论是:不懂行领导的看懂行的专家都说行,就更有底气了。
关于体制性的愚蠢,金融领域是另一个例子。和科技领域不同,制度和规则是不存在封锁的,好东西放在这里,想学尽管学。而且金融搞好了,不也是有利于维护统治的吗?然而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意识形态不与世界接轨,你金融系统与世界接轨,这本身就是在打爹的脸。你觉得你是爹的心头肉,爹觉得你胳膊肘往外拐。不管爹是真不懂假不懂,反正看你不顺眼是肯定的。比如23号中央纪委发文,说要在金融领域批判“西方看齐论”、“特殊性”、“优越性”、“无关论”、“业务需要论”,这就很有趣了。从这些罪名,你完全可以推论出,金融系统里面是有明白人跟爹据理力争过的。你甚至可以把他们讲过的话还原得八九不离十,无外是说,就算要跟西方斗争,出于业务需要,咱们金融这块还是得遵循一定规则的。你们打架归打架,不能把自己家锅都砸了啊。有没有道理呢?当然是有的。爹听不听得懂呢?大概率是听不懂的。而且就算能听懂一部分,爹更怀疑的是你搞独立王国不听招呼。更何况在爹心里,有兵在有网信办在,金融实际上搞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预期管理”上咱们永远是赢的。大胆预测一下,这波运动搞完之后,金融领域再也不会有专业精英的容身空间了。
武汉弘芯的闹剧,非常典型地说明为什么官僚系统搞不好经济。都不一定涉及腐败和低能,官僚系统凭借其自身本性完美发挥,大概率就能把事情搞砸。你可以代入到武汉政府的角度想一想:国家是不是要搞芯片?是。这事搞成了是不是重大政绩?是。人家是不是挖来了蒋尚义(以及台积电的几十位工程师和高管)并且搞到了光刻机?是。行吧,有人才有技术有设备有政策,这事凭什么不能做?当然现在你可以复盘说,那几个董事没有做芯片的经验;或者敏锐地注意到,光刻机买来半年就被抵押给武汉农商行(相当于把虚晃一枪把资金又给套出来了),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因为在那些做成了的案例里,也不乏这种情况。所以真正的问题在于,官僚系统的决策方式和商人是不一样的。在涉及商业上的重大决策的事情上,政府这个体系最好的情况也就是照章办事(假设其中不存在腐败的话)——条件都具备了,软件硬件都谈妥了,文书是合格的,上头也有这个精神,齐活儿。至于跟投资团队深入地聊,从各个角度旁敲侧击,最终凭借直觉做出判断,这些细致的,人性化的,微妙复杂的事情,是官僚系统根本无法胜任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官僚系统的必然。逻辑是这样:做事情的人,是对上负责而不是对事情/结果负责。而上面下达任务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免责,又肯定是“既要又要”的。所以,当上面既要A也要B,而A必然会导致B无法实现的时候(甚至可以说上面就是因为知道A会导致B无法实现,才专门说一句“也要B”的,这就是免责的诀窍),下面是不能说“可是A是通往棺材之路啊”(这会被理解为懒政和不忠诚),而只能通过努力把A做到极致,让这条路尽头的棺材快点出现,才有一丢丢希望能让上面回心转意。比如说,上面同时讲“疫情要防住、经济要稳住、发展要安全”,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防住疫情就要闭关锁国,闭关锁国就必然会流失外贸订单,外贸又是目前中国经济唯一还在运转的发动机。可是既然这人这么有头脑,再想想就会明白,这道理上头难道不知道吗?知道还这么说,是为什么?把““疫情要防住”放在第一位,是为什么?还特意在后面又加了一个“发展要安全”,一副生怕你真去搞经济的样子,这又是为什么?这样一想就会明白,所谓“经济要稳住”,根本就不是上面的真实意图,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免责罢了。可是,经济如果不稳住,不也是个死?对,可是这话轮不到你说,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既然知道这条路一定通向棺材,就更要好好地走。不但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甚至见到棺材也不能落泪。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国,你连落泪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把棺材放在怹面前就行,看怹怎么反应呗。
男性不发表性别议题就当是自己人 女权不发表耽美议题就当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