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谈论和处理运动创伤如此重要,以及对“受伤者有更多话语权”的反思
运动创伤如果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就会演变出「我为这个运动付出了很多,所以我说的话比你的更重要/没有人可以指责我」的心态。见过一些“前辈”做过类似的事,当时很不理解,但在我自己被拘留之后,有段时间也会感到很委屈和不公平、觉得“这个世界欠我太多”。这是政治性创伤的特点,伤害我的是一个抽象巨大、无法言说的东西,我的伤口也更加难以被看见,太多痛苦只能独自承受。
后来读了很多关于cptsd的书对我帮助很大,才知道很多情绪反应是有名字的、背后是有原因的、是可以被主动觉察和引导的。现在再看那位“前辈”说过的话,我想ta可能是在委婉地表达「我的创伤还没有得到照顾,因此我无法照顾别人更多」。
在太多叙事里面,一个人受过的迫害变成了在圈子内的“资历”/勋章、一种话语权货币。包括在国际援助时也依照这种逻辑,一个人受到的公权力打压越多,才能说明ta做的事越多,才能让ta有资格获得资助。我突然觉得,这是不是顺直男主导的老民运留下的思维惯性呢?在他们的故事里,被捕者是英雄,他们的亲友只是作为一种“四处奔走为丈夫维权的好妻子”形象,很少人会觉得她们也是同样重要的行动者。但对酷儿来说,我们的爱人往往也是同志,在我坐牢之前与之后,我的伴侣和朋友们做的事情都不比我少,但ta们的劳动还没有被承认。
「所有人都想要一场革命,但没有人愿意洗碗。」在创伤得不到照顾的运动里,人们只能通过把痛苦当作荣誉来获得心理补偿,这也加固了某些行动(日常生活的、再生产劳动)不被重视的地位。
所以我想更多地谈论创伤和关怀,不是那种“因为我被创得更多所以你们都要让着我”式的“自我关怀”,而是一种「我们都在共同经历这些痛,我们有不同的应对方式,但我们可以互相倾听和理解」
@TCMZ @shqm2 作为围观那个破防人的路人,我想补充一个小小点。我很同意你说的个人的怨愤,我很理解你会想降低对方的防御性,提醒对方不要只看到对立,不过我还是很想补充这个口号很吸引我的一个地方:点出无处不在的性别压迫(对立),抗议者队列不会因为反暴政而自然免于性别压迫。
性别对立是反女权主义者发明的词语,但在反女权主义者意识到“性别对立”之前,男性就在整体对女性进行压迫,这个社会本身就是对立的,只是处于压迫者地位的人意识不到压迫与被压迫的对立,非要等后者产生反抗行动,才会把一切责任归结于抗争者。的确有些男性格外坏,但毕竟不只如此,整个社会是男性统治对女性的压迫,任何男都是part of it。就好像面对东突厥斯坦的压迫,任何汉人都是part of it。我们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并且思考能做什么(男的可做的很多)。
也想说很同意,男性不配做革命者是表达了目前由男性统治的八九民运圈的巨大愤怒,对“民运圈”内部层出不穷的性侵性骚扰的愤怒(尤其是白纸之后,女性抗争者在事实上做的事情远多于老民运,而后者却依旧占据大量社会资源,并以此来进行包括性骚扰在内的各种烂事)。但我怀疑破防人能理解…😮💨
六四纪念女生挂横幅”男的没有真的革命,反共不能给鸡巴贴金“那个,我主要是觉得真的很好笑。我本人听说/经见过各种”活动家“群体的破事,早就对民运圈毫无滤镜了,而且这个”圈“甚至还包括国内女权metoo圈。我觉得客观来讲,有人的地方就有脏事,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但脏的性质和程度跟社会文化、圈子背景,结构性不公都有极大的关系,不然之前也不会在男性集中的反共民运圈里频频出现无法曝光的性侵事件。正是因为如此,我觉得在这时候call out这种脏事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话说回来,没有哪种正义应该被排在后面。正义一旦被排序,就会出现不义。跑题了…然后这个横幅我觉得非常好笑的点在于,64一般来说是一个非常严肃沉重的日子,很多人品不端的民运人士也非常喜欢就这个话题表演严肃沉重,可谓非常道貌岸然。但是这个横幅call out之前的民运人士性侵事件的语言非常直白甚至vulgar,一下子就打破了以往这种严肃沉重的氛围的tension。带着一种荒谬的俏皮和rebellion,也是给民运圈文化增加不同的态度和声音。
然后点进去看到有男的因为这句话不高兴了,感情受到伤害,觉得极端女拳又在针对男人了。我就觉得…当然情绪无对错,人家受伤了就是受伤了。但我自己总觉得吧,拥有特权的人能够主动反思自己的特权和be humble其实挺重要的,不然口号喊再多社会也只会原地打转。like如果有人挂横幅说城里人都在喝农村人的血之类的,我也不会跑过去跟人家说,我没喝,你这是极端农村权,户口制度是共产党制订的而我这个城里人还反共呢!
@MulanPurple
这也就是有象友提到的,极权政府的一个非常卑劣的话术:把开枪,和“稳定”,乃至和后来的经济高速发展,强行绑定。靠这种卑劣的说辞,把大部分良知尚存的普通人,变成支持暴政的帮凶。
我记得2012年扔燃烧瓶的刘强:他并不是文里说的那样 “站着等警察来”,他是自首的,自首的时候明确表达政治诉求——抗议日本当局在慰安妇战争罪行问题上的态度。
他的外婆就是慰安妇,而且是出生在平壤的朝鲜人,被日军掳到中国的。当时日本和韩国政府因慰安妇事件闹得很僵,韩国发生多起民众抗议。刘强在日本和几个日本左翼朋友计划朝靖国神社扔燃烧瓶,实际去扔的却只有他一个人……然后他到韩国,朝日本驻韩国大使馆扔燃烧瓶。
被捕后韩国民众声援他,他后来被送回中国。但是他回国后出现严重的情绪病,他在媒体采访时说:担心日本间谍“抓走自己”。
我那时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讲,后来才明白,他的处境是:中国政府根本不保他,虽然中日并无引渡条约,但他担心非正常途径抓人。
(至于这个尿尿的家伙,只能算个 “公共场所随地小便的人”。)
王超华和袁莉谈学运中女性让我非常震惊,柴玲与她之所以能成为领袖得力与她们的已婚身份不便成为男生性投射的对象,能力与才华才能被正视。而柴玲又更接近直男心目中完美的革命伴侣:美丽、聪明、清纯、圣洁、有能力、奉献牺牲、不离不弃,宛如现实版的黄蓉。王说学运中的女性大多从事比较边缘的秘书性工作,柴玲能跻身到核心首先因为她在前夫的圈子里服务,和八十年代所有的机关单位一样。
知道了男同志们是以怎样的姿态看待她们的就知道为什么柴玲离婚后立刻就被所谓的同志性侵了,五四时代也有过同样的革命叙事,嘉兴红船上的李达与他在船头望风的前妻王会悟。103年过去了,不管抗的是哪面大旗,所有的反抗叙事都还在不约而同的打造自己的“王会悟”,比如现在的编程随想妻子阮女士。我并不是质疑哪一次运动,而是质疑古今中外所有男性主导的运动都有这么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色戒角度,王佳芝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会死,老吴说“我们好几个女同志都被姓易的弄死了”说的那么随意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弄死的是几只蚂蚁,而王佳芝甚至连“女同志”都算不上。
最后安利一下不明白播客的这个访谈,非常难得,只有女主持➕女嘉宾的组合才能把学运谈到这个纬度。
虽然六四在墙内一直是禁忌,但我发现,墙内有很多文艺作品,都在隐晦地影射这一事件。
我又想到我很喜欢的古早历史剧《大唐情史》中的一个情节:
童年时代的高阳公主和辩机误入冷宫,见到了她那被囚禁的生母玳姬(曾是李建成的宠妃,玄武门之后,被李世民强占生女)。玳姬神秘地说:你是武德十年生人。
高阳愕然:错了,根本没有什么武德十年,武德九年我父皇就登基了,第二年就改元贞观了。
玳姬继续回忆:武德九年发生了一件大事,玄武门。死了好多好多人,尸骨成堆,血流成河。……第二年,就有了你。
一个不存在的年份。
某个门之前,死了好多好多人,尸骨成堆,血流成河。
我非常怀疑,编剧是故意的。
PS:玄武门之变的时间,是唐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一个历史的巧合。
男性不发表性别议题就当是自己人 女权不发表耽美议题就当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