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南方周末2013年写舆情监测的文章,才发现这一产业链发展得远比我想象的早。
可以说,舆情是我最讨厌的词汇之一。它跟舆论、公众意见等词不同,后者指代的仅仅是公众意见的集合,不带任何价值评判。舆情则将公众意见的爆发视为病态、亟需压制的非正常现象。群情激愤的根源、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并不重要,群情激愤本身才是问题所在,才是需要被解决的对象。把问题压下来、让舆论而非问题消失、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那才是政府所追求的目标。
在这样的思维模式与制度设计(负面新闻、群体性事件被纳入官员升迁考核范围)下,扭曲至极的产业链应运而生——政府动用从民众手里攫取的财政收入大规模购买舆情监控服务和设备,而在庞大利润的驱使下,科技企业、官媒乃至被胁迫的市场化媒体积极动用技术手段,从捕获乃至绞杀民意的行为中获利。
是我以中人之心度外人之腹了。
帮忙搬家的司机把我送到新家,我付完钱,他放下行李后问我还有没有事了。我看着自己的23kg行李箱和70岁房东,很不好意思地请司机帮忙搬上楼。司机一口答应,并给我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我以为他是想加一点点钱,心想没问题啊搬这两个行李箱也够呛的。
实际:
他比这个一点点的手势🤏🏻是想让我稍等一下,等他锁个车再来搬。行李搬上楼后我问他要多少钱,他说不要钱。然后他就和我跟房东道别,走了。
银联卡取现和跨境汇款均出现了障碍,火急火燎跑几家ATM都失败。身上的现金不够付房租和押金,还差20。我以为房东会下个最后通牒告诉我明天钱必须付了。
实际:
房东抽了一张20给我,非常淡定地叫我别着急,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付,明天不行就后天,不行就大后天,不行就再过一礼拜。说完又问我20够不够花,要不再抽一张给我。
比房东还洁癖的我刚入住就开始擦他擦过的衣柜,一些非常细节的地方也给擦干净了,比如五金配件角落的灰和普通人绝不会在意的边边角角的胶印。房东看我擦得起劲,给了我一瓶酒精喷雾。过了很久很久,他又过来和我说话。我以为他想问我酒精用好了没。
实际:
他问我酒精够不够,要不要再来点儿。
#老中人落泪。身而为中我很抱歉。我努努力改掉以中人之心度外人之腹的思维定势。
看到王诗龄新闻的一点感想
王诗龄的家庭教育又被拿出来讨论,说实话其中我最羡慕的一段是王岳伦讲,看到孩子在儿童节给领导演出被晒得脸色通红,特别心疼,决定把她转到国际学校。
我发自内心地感到无比羡慕,做家长的不仅可以设身处地地跟小孩共情,即使小孩因为幼稚尚不自知“吃苦”,但他依旧能心疼她的不自知,愿意力所能及地让她不去体会无意义的痛苦。
而在我家,爹是以吃苦为荣的,他一贯秉持的意见就是:不吃苦不成人,甚至前不久还跟我妈大谈“棍棒底下出孝子”。
初中军训,我因为长时间的日晒中暑,在教导主任训话的时候昏了过去,班主任很紧张,对我讲以后身体不舒服要早点说。回家之后我试探性地把这件事的主角变成同班同学讲给爹,他听后第一反应是冷冷一笑:“这个同学以后一定会被班主任穿小鞋。”于是我更不敢对他讲其实是我中暑了,同时内心也留下一点疑问,班主任根本没有像他描述的那样针对我呀?恰恰相反,她反而对我很照顾。
现在我渐渐明白,爹之所以如此,或许因为他是一个精神上和现实中都彻底失权的人。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小孩避免吃苦受罪,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与权力的对峙中占据上风。尽管他从没有尝试过维护自己的小孩,但却提前判定了结局。他在内心合理化这件事,最后推崇吃苦受罪、认为不得罪老师学校是唯一的生存之道,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爹就要面对自己是一位无能失职的家长的真相。以往他既没有勇气捍卫自己的人生,而成家立业之后,也从未准备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小孩。
上小学时有一位家长因为小孩被苛待,来学校大闹,爹听闻嘲笑他做法偏激,孩子处境会更差,事实上那个学生毫发无损,班主任被警告之后真的不敢再做什么。爹可能庆幸我是一个“好学生”,上学时从来没给他“添麻烦”,但事实是即便我遇到麻烦也不会向他寻求帮助,因为为我心里爹是不可靠的,而家庭不是我的后盾。
第63期《不明白播客》探讨了中国的医疗制度,值得认真听,也值得分享给身边的朋友:
1. 掌握英语让这位医生了解到国际上的一流学术信息,而国内的有些指导意见和国际的先进做法恰恰相反;
2. 中成药很大一部分都是安慰剂,没有疗效,给医生回扣。相较之下,这类问题在西药和仿制药上比较小;
3. 中国医疗最大的腐败是医疗资源的不平衡;
4. 医保砍价之下,用药耗材都被限制得很死:国产药/仿制药和进口用药的差距不少,但患者还有可能自行获得进口用药;耗材的差异没有药材那么大,但是患者基本不可能获得进口耗材。
5. 超级医院已经形成虹吸效应,就像超级中学一样。基层医院会进一步萎缩。
这次的爱过小将们闹出的苹果官网印第安女员工辱华的笑话,看到不少人说他们是敏感自卑,更有小将辩解称“不是中国人过于敏感,而是外国人辱华太多所以才让他们变得敏感。“
其实哪里只是什么敏感自卑,更为本质的是这些小将们骨子里的嫌贫爱富,对底层人的又一次嘲讽和打击。在他们看来,这个员工就是“太丑,男女不分,形象不佳“等等,这样的人就不应该上官网,管你是不是模特还是技术专家,形象不行就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和这些爱国的”华为用户“天天喊的“底层的厂妹和ktv上班的才用苹果,领导高层都用华为“是一个道理。在他们看来自己用华为是高贵的,是要与底层人进行切割的。而那些用苹果的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底层人,傻,不爱国,丑等等。甚至有的小将觉得在苹果线下店看到残疾人员工,都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还反问:“为什么不找个正常的员工?”
真的只是敏感自卑吗?这些天天喊着爱国的小将们,怎么这个时候就忘了贵国是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国家,但是爱国就是要与这些无产阶级底层切割,感觉自己是高人一等的,跟高层一起用华为的上流人士,而用苹果的底层(少数族裔,残疾,丑,蠢,穷的)用户就应该被鄙视和淘汰的。他们爱的究竟是哪个国???
我在北大六院重性病房见到了无数考二代,无论是父母通过考学工作落户到海淀的考二代还是父母从农村实现阶级跨越到城市的考二代。这些生病的小姑娘(因为是女性病房哈)基本都有身为做题家,所谓通过做题改变命运的父母。这些家长自己在经济下行中维持在当下生活水平已经岌岌可危,同时又对小孩的控制欲极强。对于这些家长来说,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小孩阶级滑落。一方面小孩在这种压力传导中长大,性格本来就可能有问题;另一方面这些做题家家长信奉的价值观很单一,是很粗暴朴素的“我努力做题我卷王我就能改变命运阶级上升”。但是实际上这是一种非常二元论和简单的推导,造成他阶级上升改变命运的原因远远不是他自己努力,但他们把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放大了。与此同时,这些做题家家长大多数势力且缺乏爱的能力,因为在中国的应试教育体制中能所谓“卷出来”的人在此过程中注定会牺牲自己作为人类本来的人性。他们信奉丛林法则,认同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自己多考一分就干掉了多少个操场的人。有这种底层逻辑的人是无法拥有健全思考能力的。
马基雅维利主义内部也是有鄙视链的。“笨拙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这个说法之所以好笑,是因为马基雅维利主义的要义是把人当成实现自己目标的工具,然而这话不能直说,必须得有手腕,让别人稀里糊涂地给自己当韭菜当电池当炮灰。也就是说,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既要冷酷又要狡猾。然而很明显,这个要求太高了,所以现实中的所谓马基雅维利主义,通常都会以一种非常笨拙的方式,比如宣传洗脑诉诸民粹,来实现“把人当工具”的目的。这在马基雅维利本利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这样煽动起来的一群蠢人,可以用来起哄,但是很难用来成事。不过说起来,这种“笨拙化”似乎也是一种必然,你比较一下韩非子和商鞅的就会发现,前者对于统治术还是有一种比较精妙的法术势构思的,后者基本上已经对君主本人放弃治疗了,全部心思都放在怎样让老百姓变得更笨上——君主笨拙那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没关系,老百姓更笨拙不就行了?
男性不发表性别议题就当是自己人 女权不发表耽美议题就当是自己人